第二章 衝突

    就在王虎發呆的時候，一碗熱氣騰騰的雞蛋面，端了過來，白皙的麵條，濃郁的湯汁，上面還有一個煎的金黃的雞蛋，配上幾根綠油油的野菜，王虎喉嚨一動，咽了咽口水。

    加上之前受傷，吃不下東西，王虎可是快三天沒有吃東西了，現在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擺在眼前，更顯得飢腸轆轆了。

    端起碗，王虎唏哩呼嚕的就大吃起來，雖然味道淡了點，可是禁不住餓啊，沒幾下，一大碗面，就進了肚子裏了，這時候，王虎才感覺，身上暖暖的，有種活過來的感覺。

    「虎哥，我，給我碗，我去洗洗」。小蘭脆生生的話，打斷了王虎的遐想，這個時候，他才發現，小蘭一臉羨慕和渴望的眼神。

    小蘭就是王虎家的童養媳，在王虎八歲那年，小蘭母女倆討飯討到了這裏，劉氏心善，就把兩人留了下來，誰曾想，沒幾天，小蘭的母親就病死了，只留下小蘭一個人，劉氏也就趁勢養在了家裏，改名為王蘭，作為童養媳。

    小蘭在王家已經有近十年了，雖然和王虎都到了開宴婚配的年紀了，卻是因為家裏余錢沒有，就拖了下來。雖然童養媳是不需要聘禮的，但是儀式，成親完婚也需要不小的開支，而且，房子一直漏雨，王明還想翻新一下，不然到了夏季就麻煩了。

    對於小蘭，王虎心中有些複雜，在外面，自己被認為傻子，膽小鬼，都是小蘭用嬌弱的身子護着自己，而自己以前，貌似對她並不怎麼好。

    「虎哥，你要快點好起來哦」！小蘭抱着碗，說完就跑開了，臉上還帶着一絲絲的羞紅。

    掀開帘布，王虎看見了家裏的飯食是什麼樣子的了，破舊的小桌子上，擺了一個盤子，黑乎乎的貌似是鹹菜，但是只有一點點，清澈見底的野菜湯，幾個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麼做的窩窩頭，就這，三個人還是狼吞虎咽，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

    看到這裏，王虎一陣心酸，以前只知道明末的時候，軍戶過得悽慘，都吃不上飯，看看也就罷了，現在身臨其境才能夠感受到其中的悲哀，也許自己要做點什麼了，最起碼，要讓家裏人，吃上一陣飽飯，僅僅是這麼一個小要求。

    在床上養了三天，王虎可是憋壞了，終於可以下床走動了，說什麼也不躺着了，不然肯定要生鏽了。

    王明上工去了，劉氏也出了門，給人漿洗衣服，希望多賺點錢，買點肉給兒子補補身子。

    小蘭知道攔不住，只好給他披上大襖，自己緊緊地跟着，在村子裏轉轉。

    王虎也正有此意，以前渾渾噩噩的，連村子裏的情況都不知道，現在正好了解了解。

    出了院子，王虎發現門外有一個鬍子拉渣的青壯，腰間掛着一柄破刀，穿着滿是補丁的襖子，不停的徘徊，眉頭緊皺，像是有什麼為難的事情。

    「虎哥，聽嬸嬸說你好了，怎麼樣，沒事了吧」。壯漢看到王虎出來了，欣喜的說，快步迎了上來。

    壯漢的名字叫熊亮，也是一軍戶，早年間父母被匪徒殺害，留下他孤零零的一個人，差點沒餓死。有一年躲在破廟裏，餓的發昏，是王虎拿了兩個窩窩頭，救活了他，從此，就叫了一聲虎哥，跟着他屁股後面轉。

    他也從小就練就了一身找食的本事，林子裏哪裏有野果子，山上哪裏能捉到野雞，他都知道。不過大了點以後，就經常往外跑，每次回來，總能帶幾個大錢回來。

    此刻，熊亮抿着嘴，帶着幾分難堪的說：「虎哥，曉曉餓壞了，你家，還有吃的沒」？

    這曉曉，王虎還是有點印象的，是去年熊亮偷偷去府城賺錢，回來的路上撿到的，原本自己都吃不上，還撿回來一個女娃，被二爺爺訓斥了一頓，可是，既然撿回來，總不能在丟出去吧，就這樣有一頓沒一頓的過着。

    以前的時候，熊亮也沒少為自己出頭，這時候來借糧，王虎想了想，就答應了，轉頭回到了屋子裏。

    只是當王虎掀開麵缸的時候，一臉的難看，因為他發現，裏面只有淺淺的一層麩面，攏了攏，只有一指深，能有三斗就不錯了。

    熊亮跟在後面，看的清清楚楚，轉身就朝外走去，嘴裏還念叨着：「你這裏也不多了，我，再想想辦法吧」。

    眼看着熊亮出了門，王虎一把拉住道：「跑什麼，現在這個時節，你能想什麼辦法，等你想到辦法，曉曉都要餓死了」。說着，王虎從裏面，舀了一勺出來，交給了熊亮，說：「先吃着吧，我再想想辦法」。

    送走了千恩萬謝的熊亮，王虎揉揉臉，娘的，什麼世道這是，連口飯都吃不上。

    小蘭躲在一旁，有點害怕的說：「虎哥，麩面少了，晚上娘回來要罵我的」。小嘴一撇，有點要哭。

    「放心吧，回來我跟娘說」。王虎拍拍手，安慰的說，總不能讓小蘭給自己背黑鍋。

    村寨很破，一水的茅草屋，還有不少已經倒塌了的，院子裏也沾滿了荒草，據小蘭說，那些都是沒有人居住，逃亡了的軍戶。

    明末衛所制崩潰，軍戶逃亡嚴重，內地還好一點，宣府一代才嚴重，都有逃亡過半的堡壘。

    對於上面的人來說，跑不跑的都一樣，能抓就抓回來，抓不回來，正好吃空餉。

    「吆，這不是二傻子嗎，看這樣子是好了？沒死啊」！前面，一個雞眼男，大搖大擺的攔在路上，衝着王虎譏笑的說。

    「你，你想幹什麼」？小蘭臉色一變，攸的竄上前去，擋在王虎前面，作兇狠狀吼道，像極了一隻護獨的母豹子。

    「嘁，二傻子，你就是個軟蛋，只能躲在女人後面，有本事你站出來，還有小蘭啊，你看看那軟蛋，有什麼好的，還不如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我爹可是小旗呢」。林大福陰測測的說着，還對着小蘭挑挑眉，滿是青春痘的臉上，露出猥瑣的笑容。

    「你，你，不許你這樣說虎哥」。小蘭俏臉一紅，氣呼呼的吼道，抓起旁邊地上的木棍，就朝林大福砸去，然後拉着王虎，就要往回走。

    王虎終於見識到了，小蘭以前是怎麼維護自己的了。

    推開小蘭，王虎上前一步，貼近了，冷冷的說：「你再說一句，信不信我弄死你」！

    林大福忽然打了一個激靈，有點心虛，不知道王虎怎麼了，竟然敢跟自己犟嘴了，那惡狠狠的眼神，有點嚇人。

    不過，還是強撐着說：「說你怎麼了，說的就你個軟蛋，軟蛋，就知道靠女人的軟蛋」。

    「砰」。王虎直接一拳搗了過去，朝着林大福的面門打去，還以為自己是以前那個軟弱的人啊！

    王虎長得人高馬大的，而林大福雖然兇巴巴的，卻是個弱雞，只是一拳，就被打得滿眼金星，搖搖晃晃的倒在地上。

    王虎順勢，騎在了林大福的身上，碩大的拳頭，雨點般不停的打下，打得林大福嗷嗷叫，連連求饒：「別打了，別打了，我再也不敢了」。

    小蘭臉上露出喜悅的表情，可是，也怕王虎真的把林大福打壞了，那林大友定會跳出來找麻煩，就趕緊拉着王虎跑了。

    「哼，下次再敢胡言亂語，見你一次揍你一次」。王虎才打了幾拳，就感覺有點虛，額頭的汗珠不斷，還是身子太虛了。

    「你，你給我等着」！林大福跳了起來，放了一句狠話，就趕緊溜了，倒是旁邊圍了不少的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哎，你們說，這二傻子今天吃了什麼猛藥了，連林大福都敢打了」。

    「誰說不是呢，以前軟軟的，軟蛋一個，現在都是硬氣起來了，我喜歡」。

    「要我說，還是林大福太過分了，罵人不說還欺負人家未婚妻，要是你未婚妻被欺負你還能無動於衷？要是我，早就弄死他了」。

    「對對，不過這王虎要是真能硬氣起來，倒也不錯，就怕那林大友不會幹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