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仙人（2）

    也不知過了多久，昏迷中的蘇恆，只覺有人不斷拽着他的衣袖，渾渾噩噩中，他揉了揉有些發疼的腦袋，隨着視線開始清晰，逐漸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藍天，浩瀚晴空，身旁四周，儘是黃沙。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他艱難的扭頭望了望身旁，不停用嘴拽着自己衣袖的小白，腦中有些愕然，一時間恍惚在當場，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何事。

    一點點記憶漸漸清晰，昨夜的一幕幕浮上心頭：仙人，白光，爆炸，一切似真似夢，好像從未發生過，又好像切身經歷一般。

    「你醒了！」

    四下無人，寂靜中陡然傳來這突兀的一聲，打斷了蘇恆的思緒，他撐着有些散架的身體坐起來，只見不遠處除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外，空無一人。

    也就在這時，異變突起，從那具屍體中，忽然飄蕩出一縷模糊的身影，也就是一兩息的時間，逐漸變得凝實清晰，赫然正是昨夜的那白衣神仙。

    直到此刻，蘇恆才算真正看清了那仙人模樣，看着年曰三四十歲，一身白衫，衣袂翩翩，卻是給人一種脫凡之感。

    見到此幕，蘇恆愣了愣神，太陽當空，他自然不會將其看作鬼魂，他乾澀的咽了口唾沫，上下打量一陣，略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仙人？」

    白衣仙人搖了搖頭，又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算是吧，不過如今的我，只能算是一縷殘魂罷了！」

    白衣仙人見蘇恆一臉迷茫，知道他心中所思，便接着說道：「我知道你如今滿腹疑慮，仔細先聽我說，我的時間不多了！」

    蘇恆此時確實一肚子問題，不過聽到這話，當即按耐住心頭疑惑，點了點頭。

    「你昨夜所見，乃是我在仙域時，追及一仇家，本已鬥了數日，最後也不知被他用何仙器破開虛空，來到此界，就在勝券有望之際，卻一時大意，被他自曝了元嬰，與我同歸於盡，哪怕是我最後祭出萬里符，也未能逃過這一劫。」

    雖是短短數語，蘇恆卻是聽了個大概，儘管其中所講有些不甚明了，更是驚詫萬分，畢竟對於一個凡夫俗子而言，如此神仙人物，只能存於傳說之中。

    「難道神仙也能死去？」蘇恆心中雖仍是驚疑，思索一陣，開口問道。

    白衣仙人苦澀一笑，說道：「這世間哪有永生不滅之說，我也就是比你多活些年月罷了，倒是這次與那人相鬥，連累了你。」

    如今這般，蘇恆終於接受了自己這番離奇的經歷，並非做夢，再看看四周沙丘，目所能及之處，皆是黃沙，想必就是被仙人口中萬里符，一同帶到了此處，也不知如今離家幾何，若真是萬里之遙，許久不歸，家中必然得是一番擔心。

    蘇恆略一思量，也就接受了當下的現實，雖說自己只是被無辜波及，不過哪裏敢去怪罪一位仙人，當下搖了搖頭，說道：「也是我自己昨夜好奇，與仙師無怪，不過還請仙師告知，如今所處何地？」

    「所處何地？」

    仙人自顧呢喃一陣，搖了搖頭，開口說道：「我也不知此地是何界面，不過從靈氣稀薄程度來看，似乎連靈界都大有不如，想來應是某處人界所在。」

    對於仙人口中的靈界，人界，蘇恆哪裏知曉，直聽得一頭霧水，不過他如今知道了仙人還能身死之後，也知那些神仙們，並非無所不知，無所不能，便也就不再追究此問。

    「先說說你的名姓吧！」

    「小子名叫蘇恆！」

    仙人嘴裏重複了一遍蘇恆二字，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卻是突然自語道：「身具三系靈根，這種資質，若是放在化神之後，倒也沒什麼，不過當下來說，有些低了。」

    仙人說到此處，不禁悠然一嘆，心中苦澀，他本就是奪舍之身，哪怕此子資質再好，又能與他何益！

    雖不知何為靈根，不過見到仙人提到自己的資質，蘇恆縱然再是蠢笨，也大概明白了其言外之意，心頭一喜，哪怕最後提到的資質過低，也未曾放在心上。

    對於仙人的一聲嘆息，更是沒有聽見，不過也真是他運氣使然，助其躲過一劫。

    要知道，修仙之人，肉身被毀之後，尚能通過奪舍他人肉身而重生，不過這種逆天之舉，卻是需要巨大代價，其中所損耗的，便是元神之力。

    元神乃是出生之時，先天所得，也有一說，是輪迴之後，從上一世所承襲，後天無法改變，也就導致了所有的人元神之力，基本相差不多。

    而奪舍之時，便要耗費大半元神去抹滅他人元神，自然，前提也只有元神之力強於他人才行，這也就導致了奪舍所需要承擔的巨大風險，稍有不慎，反被他人滅殺元神。

    而奪舍一次之後，元神少說也十去八九，無力承受再次奪舍，而元神又關乎輪迴，這種情況下，是沒有人再甘冒風險而強行奪舍，失去輪迴資格。

    輪迴之說，縱然虛虛渺渺，難以證實，可就算仙界天尊，也不會捨棄這修仙之人，最後的歸途。

    那仙人心中思索一陣，閉眼沉默片刻，似是下了一番決心之後，才緩緩開口說道：「小兄弟，你我做番交易如何？」

    「交易？」

    「不錯，你若是能替我辦件事，我可贈你一件至寶。」

    聽到『至寶』二字，蘇恆非但沒有欣喜，臉上卻是浮現出一抹凝重，能被仙人所託，自然不是尋常之事，只見他思量片刻，斟酌一番之後問道：「敢問仙師，小子可否先知曉是何事，再做決定？」

    仙人看到他神色間變化，並未被至寶沖昏頭腦，心中不免起了幾分欣賞之意。

    「其實此事對你而言，確實不易，謹慎一些是應該的，不過話說回來，也算是與你一場天大的造化，就看你如何選擇了。」

    蘇恆雖然年幼，卻也是少小離家，獨自在外闖蕩了數年，多少有些經歷，自然不會輕易善信他人，更何況是一個仙人。

    「仙師請明言，若是小子能辦到，自會盡力。」

    白衣仙人望着他再次端詳片刻，略一沉吟之後說道：「我本是仙域九璃宮之修士，這次與仇人相鬥，毀了修行，只留下這縷殘魂，眼看即將身死道消，他日你若有機緣飛升仙域，只需將一物替我送回宮門即可。」

    蘇恆聽罷，心中暗自斟酌，原來只是送件東西，不過能被仙人臨終所託，恐怕此事也不好完成。

    「若只是送還東西，小子倒是可以完成，只是仙師口中的飛升仙域，不知為何？」這一番功夫，蘇恆修煉適應了身上的痛楚，站起來作了一揖，小心問道。

    「此事聽着簡單，對你而言，卻並非易事，你只需在數萬年之內做到即可，至於飛升，到了一定境界，你自會明白。」

    「數萬年？」

    蘇恆聽了這話，心中一驚，饒是他平日較之同齡人，已算沉穩得多，也不禁瞠目結舌起來。他本以為那仙域，也就難尋一點罷了，對方卻給他了萬年之期。

    他也聽聞過神仙都是與天同壽，卻不曾想仙家隨口一說，便是萬年之遙。可他一個凡夫俗子，壽數也不過百年，如此算來，莫不是連自己的子子孫孫，也得承諾進去。

    白衣仙人似是看出蘇恆心中所想，也不催促他，看着他沉疑在原地。

    過了片刻，蘇恆心中稍稍定了下來，來，略有沉疑的說道：「仙師所說，對於小子而言，實在太過匪夷，剛才驚異之舉，仙師莫怪！只是小子乃是一介凡人……」

    還未等蘇恆說完，白衣仙人便打斷了他，開口說道：「我明白你心中的顧慮，正如我方才所言，這對你而言，也是一場造化，如若答應，我自會助你踏上修仙之路，不過以後能走到哪一步，卻要看你的造化。」

    修仙之路？蘇恆雖然隱隱有些猜到，卻是未曾敢往此處想，如今得到仙人親口承諾，倒讓他有些不知所措起來，畢竟人世間榮華再多，也是短暫，若能成仙，卻是永生，皓月星輝，他自然分得清，如此的吸引力，怕是無人能夠抵擋。

    「仙師此話當真？……我也可成仙？」

    「成仙與否，得需看你日後修行，我能幫你的，也只是引你入道罷了，自古修行者萬千，也不過幾人得道而已。當然，你也只有成就大道，才可完成我所託之事。」

    雖然仙師只說引他入道，成仙與否貌似艱難，不過蘇恆此時的內心，卻仍是難掩興奮，好在他心性沉穩，心中雖是驚濤駭浪，面色卻強抑住波瀾，拱手說道：「若是仙師能夠相助，小子自當竭盡全力。」

    白衣仙人見他這副模樣，微微點了點頭，此子雖然資質甚差，可如今自己即將形神消散，為了師門傳承，也別無他法。

    「從你的言談舉止中，看得出啦，你應該是一個守諾之人，你且過來吧！」

    蘇恆既然心中有了選擇，也不過多猶豫，走上前去，恭敬的彎腰一揖，雖不清楚仙師如何引他入道，不過此刻既然下了決心，便沒有什麼可徘徊的。

    只見白衣仙人伸出一指，點中蘇恆額頭，與此同時，一股龐大信息瞬間充斥進蘇恆腦中，撐得他面色扭曲，緊閉雙眼。

    鍊氣，築基，結丹，元嬰……功法，一道道蘇恆聞所未聞之事在他腦中浮現，也不知過了多久，蘇恆方才醒悟，原本極為模糊的修仙一途，漸漸明朗的呈現在他的思緒之中。

    許久之後，蘇恆才長長出了口氣，仙人手段，果然非凡，只是一指，那些功法神通，卻如烙印般刻在他的腦海之中，只是他方才略讀了幾句，發現晦澀難懂，看來要想理清，着實需要一番功夫才行。

    「你身具木，水，土三系靈根，資質下乘，我傳你這套水屬性功法，雖說威利差強人意，卻勝在易於修煉，易突破瓶頸，足以保你飛升了。」

    蘇恆聽罷此言，睜眼看向白衣仙人時，卻是臉色一變，只見那仙人殘魂，較之方才，淡了不少，幾近透明一般，仿佛一陣風之後，便能吹散，想是剛才傳功，耗費了他不少魂力。

    「仙師，你……」

    那仙人見蘇恆這副表情，未做理會，輕輕擺了擺手，示意他去自己殘破不堪的屍身上，從脖頸上取下一枚拇指大小，水滴狀的乳白色掛飾，似玉非玉，也不知由何材料而制。

    白衣仙人凝望着蘇恆手中的掛飾，緩緩說道：「我的儲物法器，在昨夜的爆炸中已經毀了，這枚雪魄洞天，是由萬年雪魄石而制，倒是留了下來，此物就算在仙界，也是難得之物，我得到它不過百年時間，未曾多做打理，如今就贈與你，作為謝酬吧！」

    蘇恆痴痴的望着手中的小小水滴，心中思量，原來此物叫雪魄洞天，似乎大有來頭，卻不知有何作用，剛欲張口相詢，卻聽仙人接着說道：

    「此物之中，自成一方天地，雖說空間小了些，卻也夠你使用了，而我所託之物，便是放於其中的一個黑色玉盒之中，你日後將其送回九璃宮即可。」

    雖然不甚明了，蘇恆倒是沒有多問，既然此物歸了他，日後慢慢研究就是了。

    「你且聽好，我這就將此物的使用方法傳授於你！」說罷，只見白衣仙人嘴唇微動，外界聽不出任何聲音，蘇恆腦中卻是傳來仙師的話音。

    對於仙人的這些手段，蘇恆如今也是見怪不怪了，稍一愣神之後，便凝神細聽，將之默記於心中。

    原來使用這洞天，還必須靈力相輔，煉化之後才能進入，看來未入鍊氣期，這寶物是打不開了，蘇恆如是想着。

    就在蘇恆猶在盯着手中雪魄，思量之時，白衣仙人已飄向其屍身上方，看着蘇恆說道：「修仙即是修心，我也不要求你發誓守諾，但需謹記，要成正果，道心不可污！」

    說罷，還不待蘇恆反應過來，白衣仙人屍身之上，已被金色火焰覆蓋，幾息之間，連同那縷殘魂，化作青煙，消散在了沙海之中。

    蘇恆見狀，愣了片刻，當即朝着青煙叩了三首，想必託了身後之事，那仙人便就此坐化了。

    雖說尚不知仙人名諱，也無師徒之名，卻有授業之恩，這三叩之禮，倒也應該。

    對於仙人口中所說，道心不可污，蘇恆雖未有體會，卻也懂得守信重諾，他日若能修得正果，自然不會背信棄義。

    仙人已去，蘇恆凝望着手中雪魄，思緒萬千，這一日一夜的經歷，恍如做夢，自此，他便踏上一條與眾不同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