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自稱是男友的生命，飛吻送戒

    「你聽聽，這是人說的話嗎？」

    春節過後，趕着過來上學，被大巴車折磨了半天的張雲若，剛走到宿舍門口，就看到室友A化身了檸檬精，噴吐着酸水。

    「還什麼『考研為重，面對可愛妹子的告白，婉言拒絕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老哥，你說這話，也不怕被我們這群單身狗錘死！」

    室友B被A和C夾雜中間，A面帶憤慨，C坐椅吃瓜，時而很配合地露出深以為然的表情。

    啊，還是年前的三人，還是熟悉的味道。

    雖年歲更替，但同樣毫無變化的張雲若，就當做沒看見眼前的一幕，拉着行李箱，從三人的旁邊，側着身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他也不管書桌和椅子，早就被四十天的假期蓋滿了灰塵，直接一屁股，坐了下去，然後靠着桌面，懶洋洋地卸下了全身的疲憊。

    三位室友一看見他，先是寒暄着打了幾聲招呼，然後嬉皮笑臉地開了幾句玩笑，就再次回溯到原先的話題。

    嘛，張雲若也不是不能理解，血氣方剛的年輕人，總是愛討論些有關戀愛的話題，畢竟他本身對此，也有些嚮往。

    不過，他一向都很努力地克制自己，不讓自己去涉及那些。

    理由呢，很真實——

    一，沒遇到合適的人；

    二，自己沒本事去考慮組建家庭的事。

    要知道，如今，他都大三了，過了暑假就要準備實習，或者需要考慮畢業論文的事情。

    而到了明年，就是畢業的時候。

    張雲若已經受夠了學校生活，所以，他並不想通過考研考博，來延長自己的學習生涯。

    說難聽點，他也沒有信心，自己能再熬個幾年，去獲取那些含金量更高的學位。

    那麼，明年，他就要正式踏入社會，開始後半生的沉淪。

    「可是，我到底能做些什麼呢？」

    在大學的閒暇時光，張雲若玩遊戲，玩到頭昏眼花休息的時候，往往就會開始懷疑人生。

    他非常了解，埋頭學習了十五年的自己，並沒有任何特殊之處。

    真把他扔到社會上，他能做的，貌似不比那些，一開始就輟學打工的人強吧？或許，在經驗和交際方面，還要更弱一籌。

    每每想到這，他就有些焦慮。

    再聯想到成家立業，開枝散葉的人生大事，他甚至會倍感壓力，產生逃避的念頭。

    最後，為了讓自己輕鬆點，張雲若決定，單身過一輩子。

    嗯，單身。

    一個人就不必考慮買房買車的壓力了，不需要頂着虛榮心，把房子裝修得漂漂亮亮，也不需要戴着攀比心，看看誰的豪車檔次更好。

    一個人的話，住着廉價的出租房，坐着全國統一售價的公交車，貌似，也不是不能忍受。

    關鍵就是父母了，得讓望子成龍的他們，也感到滿足才是……

    耳邊纏繞着滿是酸味的激烈討論，張雲若卻思緒亂飄，不知道飛去了哪裏。

    最後，在身體和意識的雙重催促下，他胡亂洗漱了之後，就爬上了闊別已久的床鋪，開始準備入夢。

    在向自己道聲晚安之前，張雲若衷心祝願，明天，將會是陽光燦爛的一天。

    ……

    許是老天聽到了他的願望，今天，陽光明媚得，宛若童話里描繪的一般。

    只是張雲若無論如何都沒想到，自己昨天，剛剛因為自身的弱小，選擇了單身到底的目標後，今日，就遇到了能讓他心頭悸動的女孩子。

    ……

    午時。

    鈴聲響起後，成千上萬的大學生，從教學樓里奔涌而出。

    他們三五成群，拽着整齊的步伐，朝着幾所食堂包圍而去，大概十分鐘之後，就會發動總攻，讓裏面一片狼藉。

    張雲若扛得住飢餓，因此，在被密密麻麻的人群嚇退之後，他準備先回宿舍打會遊戲，再挑個人少的時間，去犒勞下勤勤懇懇的胃袋。

    為此，他沒有擠入人潮，真是太好了。

    人數相對較少的小路上，兩邊的高大樹木，抽出嫩芽細葉，開始探頭探腦地觀察四周。

    待側耳傾聽，發現隆冬的腳步聲走遠了之後，樹木們紛紛挺直腰杆，在三月的春風裏，抖露出新葉，抽動着枝條，開始賣力地打掃漫天的陽光。

    可是現在的樹兒們，葉子尚少，衣不蔽體的他們，可沒法遮擋住傾瀉下來的燦爛陽光。

    結果，滿地金燦，便宜了漫步中的張雲若。

    他抬起還算乾淨的臉龐，微眯着眼睛，感受着初春的恬靜，內心中不斷讚嘆——

    春天，真美。

    然而就在此時，一道賽過無邊春景的俏影，悄悄闖進了他眼角的余光中。

    黑到發亮的小皮鞋，踩踏出優雅的步伐，潔白得宛若年前那場大雪的過膝絲襪，雖看起來有些單薄，但還是恰到好處地，裹住了那纖細修長的雙腿。

    看到這，張雲若的眸光就被緊緊拽住，沒法移開了。

    他看向遠處，看向那裏，緩緩抬升視線。

    赤紅相間的格子百褶裙，像一群聚在一團、輕輕扇動着翅膀的蝴蝶，在翩翩起舞；配套的米黃色V領毛衣和純白襯衫，勾勒出了女孩的窈窕曲線。

    張雲若屏住了呼吸。

    他看着女孩的背影，看着女孩略顯隨意綑紮起來的單馬尾，在那稍顯清涼的裝扮下，微微跳動，仿佛，看到了愛情一般。

    哇，心動啦！

    邂逅來得如此突然，單身了二十年的小伙子，差點沒忍住，被心動支配着，跑上前去，厚着臉皮要聯繫方式，然後被一口拒絕。

    「冷靜點，姓張的！」

    在悲哀的結局到來之前，張雲若在心中瘋狂吶喊。

    「看看人家一個人走在那，方圓十幾米內無人冒昧靠近，美得像幅畫一般。雖然你也不算太差，但是就這麼傻乎乎地跑過去，未免有點太不知好歹了吧？」

    最終，張雲若用所謂的理智，充當懦弱的藉口，看着畫中的女孩，消失在了視線的盡頭。

    而此時此刻，他分明已經不記得，幾分鐘前，自己還在大口讚嘆的靚麗春景了。

    ……

    「兄弟們，我剛剛看到一個特別漂亮的妹子，真的，沒騙你們。」

    回到宿舍，心不在焉地玩着遊戲，好不容易等室友ABC吃完飯回來後，張雲若果斷挑起了話題。

    「有多漂亮？」

    「少說些沒用的，你上了沒有？」

    「哦。」

    三人的反應不盡相同。

    張雲若慫了沒上，又忍耐了那麼久，這種時候，當然是得把一切都跟室友說道說道。

    ……

    半個小時後，宿舍里再次回歸平靜。

    「說那些有什麼用呢？」

    「反正我又沒打算追人家，也準備好單身一輩子了……」

    像個傻瓜似的，把心情袒露後，張雲若突然又有點後悔，自己不該說這麼多。

    「以後的人生，到底會怎樣啊？」

    因為美好天氣，而開開心心的年輕人，卻被一場看似美妙的邂逅，弄得無所適從。

    真是諷刺呢。

    「如果，我能做點什麼就好了……」

    一分神，遊戲裏面操縱的角色，就被埋伏擊殺了。

    屏幕變得灰暗，嘿，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樣。

    「如果，我能做點，與眾不同的事情就好了……」

    腦子裏，是一廂情願的春秋大夢，而張雲若真實看到的，是遊戲界面左下角，隊友踩踏素質，竭盡腦汁想出來的，不會被系統屏蔽和警告的辱罵詞語。

    在家人被集體問候了一遍之後，張雲若失去了繼續打遊戲的心情，他決定用午覺，來挽回自己無憂無慮的生活。

    「睡吧。」

    他熄滅了屏幕，他合上了雙眼。

    ……

    一覺醒來，已是午後。

    下午三四點的太陽，就像一塊燒得不再旺盛的火炭，一點一滴地冷落了暖意。

    「這個點也沒課啊，他們三個傢伙，都跑到哪裏去了？」

    張雲若坐起身來，看着空蕩的房間，產生了這間宿舍，其實還蠻大的錯覺。

    「一個去打球了，一個應該在圖書館學習，還有一個呢？」

    他試圖用三人的習慣，來推測出他們的行動。

    但無論如何，都無法改變，他現在有些孤單落寞的內心。

    「啪啪！」

    察覺到自己的失落，張雲若輕拍了拍臉頰，大聲地自言自語道，「喂，振作起來，你以後，可是要獨自生活的勇士，怎麼能因為這點事，就垂頭喪氣呢？」

    說着，他爬下床，坐到書桌前，對着一面擺在筆記本旁的小鏡子，隨意地瞧了一眼，想看看自己的臉上有沒有口水。

    一開始還好，從鏡子裏，張雲若只看到了一張普普通通、乾乾淨淨的臉，可忽然，他覺得鏡面，就像微風拂過的湖面一樣，蕩漾了起來！

    「媽呀！」

    鏡面上的波紋，還不足以嚇得張雲若跳起來。

    真正讓他失聲尖叫的，是鏡子蕩漾着蕩漾着，即將恢復平靜之時，突然浮現出了一張，不是人類、勝似人類的俊俏臉龐！

    「我是沒睡醒，還是見鬼了？！」

    此時此刻，張雲若的心臟砰砰直跳——他一邊因為這不同尋常的事情，擔驚受怕不已；一邊卻又希望自己真的遇上了些什麼，不要是夢，能打破一向的隨波逐流就好，千萬，不要是場夢！

    「別害怕哦，雲若，我可是你唯一的男朋友，不會傷害你的。」

    天吶，鏡子裏的人說！話！了！

    不過，他都在說些什！麼！呀？！

    張雲若看着鏡子裏，那張完美得不像人類的臉龐，聽着對方面帶迷人微笑，說出的驚人之語，頃刻間就宛如遭了一道雷霆般，灰頭土臉地呆立原地。

    「時間不多，我就不調戲你了，東西送到，快點來見我哦。」

    說着，鏡面又開始泛濫起波紋，變得朦朧起來。

    在其徹底模糊之前，張雲若分明看到，那個俊的不似人類的傢伙，將食指和中指併攏，貼在了自己薄薄的雙唇上，然後……

    朝他一甩！

    伴隨着這道飛吻，鏡面驟然升起一道刺眼的白光。

    為了保護自己的眼睛，張雲若下意識地合上了雙眸。

    好的，現在，他什麼都看不見了。

    「啪嗒。」

    他只隱約聽到，貌似有件小東西，跌落在了桌面上。

    許久之後，張雲若睜眼一看，才發現，鏡子附近，多了一枚他以前從未見過的……

    神秘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