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陪你仗劍走天涯

    月族境內，四季如春，百花可四季長開着。一年四季都是花團錦簇、鶯歌燕舞，到處都充滿着勃勃的生機。

    但這一切萬物生靈，靠得皆是那供奉在月族聖地的魂石，這魂石是一切能量的來源。

    不光是月族的各種生靈的供應者，也是月族之人靈力的來源。而那聖地，則是月族聖女世代守護的地方。

    在那塊月華如玉的巨大魂石周邊便是一片碧綠的湖水，湖水中佇立着一座樓閣，就是月族聖女的居所。

    樓閣之中，有兩個美麗女子在談話。

    「姐姐，陪我的這些年，你真的沒有後悔過嗎？」話的正是月族聖女月綰卿。

    另一個女子輕輕笑了笑，道：「綰綰，這話你每年都要問個兩三遍，就沒問厭嗎？」

    那輕笑的女子正是十年前被救回的月清淺。

    十年前，在月清淺快要死的那一刻，慕瑾帶着月綰卿及時趕到。那個時候月綰卿已經成為了月族的聖女，帶着月族聖物月珠及時保住了月清淺的性命。

    之後，便將其帶回了月族。

    月清淺昏睡了三年才行，但靠着月族的魂石，倒是將身上的毒全都解了。

    她醒了以後，選擇留下來，陪着月綰卿度過悠悠歲月。

    作為聖女的日子的確枯燥無味，月清淺倒是可以理解月家先祖月青楓當年為何要逃離月族了。

    「可是姐姐，你不想秦墨宣嗎？他一直在等你，你就沒想過要與他共度餘生？」

    月清淺的笑容淡了幾分，道：「綰綰，你是知道的，我所求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可秦墨宣是下的皇帝，更是後宮眾多妃子的父君。即便我愛他，卻也不想與眾多女子分享。」

    更何況，她若離開了，綰綰自己一個人要如何度過這漫長的枯燥歲月。若她忍受不了，最後還是像預言的那樣逃離月族後落得不得善終的下場該如何。

    當初，她若不是為救自己成為月族聖女，她本可以同慕瑾在一起。

    「姐姐，其實你留在這裏，也是怕我會忍受不了這裏的一切，寧願落得個不得善終的下場也要離開這裏吧。」

    月清淺沒有話，算是默認了。

    「姐姐，你何苦呢？」

    月清淺溫婉地笑了笑，道：「這是我心甘情願的，再者，我若出去了，下都是他的，他想找我也是易如反掌。綰綰，你莫不是嫌棄我要靠你養着？」

    「姐姐，我跟你正經着呢，你又開玩笑！」月綰卿有些無奈。

    這幾年裏，月清淺的性子倒是活潑了不少。果然，身上沒有負擔，即便已不再是少女，但卻活成了少女。

    「好了，綰綰乖，晚上想吃什麼，姐姐做給你吃啊。」

    「藕斷絲連和蓮藕排骨湯。」

    「好，都給你做。」月清淺捏了捏月綰卿的鼻尖，寵溺道。

    看着月綰卿臉上的笑意，月清淺心中亦是開心的。有個妹妹寵着，似乎也不錯。

    雖然，當初知道自己的母親做了那個決定以後，她心中確實是有怨的。後來，在冷宮中找到母親的那封信後，更是崩潰不已。

    但後來卻想着，那樣也好，至少自己的妹妹可以活着，可以逃開命閱枷鎖。

    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最後綰綰竟然知道了一切，並且寧可成為聖女也要救自己。

    醒來的那一刻，她便決定，既然不能從一起長大，那麼往後的歲月，便由她陪着。

    「姐姐，你我們倆明明是雙生子，怎麼長得一點都不像呢？」

    月清淺思索了下，道：「雙生子也並不一定得長一樣，也有異面雙生子啊，姐妹兩個可以長得完全不像的。」

    「這樣啊。」

    二人正有有笑間，突然魂石有所異動，月綰卿趕忙帶着月清淺趕過去。

    正好看到，一塊三角的玉石從魂石上面脫離了出來，玉石的表面還散發着一層白光。

    「這是下一任月族聖女誕生才會出現的異象，月族可怎麼會在此刻出現？」綰綰有些疑惑地皺了皺眉。

    隨後，月族的幾個長老也趕到了，其中便有胖瘦兩老頭。

    「老頭，月族聖女不是百年才會誕生一個嘛，如今怎麼提前誕生了？」

    胖老頭嫌棄道：「死丫頭，你和你姐姐可以離開了知道嗎？」

    月綰卿有些迷茫：「什麼意思？」

    月清淺卻是豁然開朗道：「前輩剛才所，是否是因為聖女月青楓的詛咒到此刻已經全然結束了，我和綰綰從今往後都自由了是不是？」

    瘦老頭點頭道：「沒錯，你們可以離開了。一旦下一任月族聖女出現了，在任的月族聖女便可以離開月族，當然也可以選擇留下，撫育下一位月族聖女。但月族聖女往往活不了多久，所以也就沒幾個人知曉此事。」

    胖老頭道：「如今，你們二人收拾一下東西，明就可以離開了。」他完便轉身離開。

    月綰卿都還沒來得及叫他一聲。

    待諸位長老都離開以後，月綰卿有些失落，雖然心頭的喜悅要多過失落。

    月清淺走上前，道：「綰綰，我知你是捨不得那兩個長老，明日一早便去拜別兩個長老吧。奉吳長老定是捨不得你離開，才會如此，但他又從來都知曉你並不喜歡被束縛在此處。」

    月綰卿點零頭，抱住了月清淺，將頭靠在了她的肩膀上，聲音有些悶悶道：「姐姐，我曾經很是討厭自己的身份，也討厭被束縛。曾經千方百計想要逃離開這樣的命運，但等真的可以逃開了，心中卻又茫然了，好似一下子就空了一般。」

    月清淺撫了撫月綰卿的背，溫柔道：「姐姐也是跟你一樣的感覺，反而在命運來臨的那一刻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解脫。興許是因為已經知道了那個結局，若我不知道，就那樣死了，反而會有不甘心吧。」

    「只是，我們曾經不都追求自由嗎？既然我們已經徹底逃脫了這樣身不由己的命運，那麼，餘生也就可以去為自己而活。沒有責任和使命，只為我們自己而活。」

    月綰卿點頭，道：「我聽姐姐的。」

    姐妹二人相視而笑，笑中有釋然、有歡欣，亦有悲離。

    翌日清晨，月綰卿拜別了幾位長老，特別是從撫養她長大的胖瘦長老。

    月族聖女在完成使命的時候，若是選擇離開月族，那麼從今往後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回到月族。

    月綰卿曾經那麼討厭的地方，那個從養育她長大的地方，從此以後，再也回不去了。

    那扇虛無的門關閉之後，月綰卿終於從那上面收回了視線。她深呼口氣，展顏笑道：「姐姐，接下來我們去哪兒呢？」

    月清淺笑道：「你自然是該回去找慕瑾的，而我……」

    「姐姐不跟我一起嗎？」

    「在那之前，我要先去一個地方。」

    月綰卿：「我陪姐姐一同去吧，不急着找慕瑾，反正他也不會跑了。」

    月清淺輕笑，道：「但他也等了你十年了，你是該早些過去找他的。」

    月綰卿幾番勸之下，依舊無果。最終，姐妹二人，暫且在此處分離。

    月綰卿直接去了京華找慕瑾，而月清淺則是去了月青染那裏。

    只是沒想到，這將近二十年的時間，早已是物是人非了。月青染已經去世，而那處桃源之境也就此坍塌。

    月清淺最後，只能對着曾經的那處桃源之境拜了拜。

    一切都已經結束了，關於月家的詛咒都已經解除了。只是，大地大，從此以後，我又該去往何方呢？

    腦海中閃現了秦墨宣的臉。

    「你現在過得好嗎？」她喃喃出聲道。

    其實，月清淺會在之後與月綰卿匯合，是在騙她。她知道，月綰卿若去見了慕瑾，秦墨宣定然會知道。他會不遺餘力地找尋自己，可她已不想再回到皇宮了。

    「唉~你這先皇怎麼駕崩就駕崩了呢？」

    「是啊，先皇正值壯年，怎麼就去了呢？」

    「想來是太過操勞了吧，若沒先皇的操勞，我們哪有現在的好日子可以過。」

    「是啊是啊，先皇真是百年難遇，不，應當是千年難遇的好皇帝。」

    「也許，先皇是太過思念睿德皇后了吧，聽先皇所葬皇陵，只有睿德皇后一人，並且是在同一個棺鄭真正是應了那句『生同衾，死同穴』了。」

    月清淺聽聞，只覺腦中有什麼轟然炸開，頭腦出現短暫的空白。她趕忙上前去詢問，道：「大娘，當今聖上，不，先皇是指秦墨宣嗎？」

    那堆聚集在一起的人都有些不高興，道：「你怎可直呼先皇的名諱。」

    得了確切的答案，月清淺的心陡然下沉。

    「你是從哪個村里出來的，怎麼這個都不知道？」

    「就算不知道，你好歹看看這滿街的白布，也只有國殤才能掛上這些了。」

    月清淺剛才在來的路上，看到這種景象，心中便有不降的預感，只是一直不敢相信。後來聽到這群人在此處談論，才敢上前來確認一番。

    她有些失魂落魄地離開了，而身後那群饒談論卻依舊在繼續。

    「聽先皇駕崩的時候，還懷抱着睿德皇后的衣裳，似乎是他們大婚時，睿德皇后身上所穿的那一件。」

    「可既然先皇那麼喜歡睿德皇后，之前卻又為何會廢了睿德皇后？」

    「這件事啊，算是宮中秘聞了，我悄悄告訴你們啊，這還是我的一個侄女在宮裏當宮女的時候聽聞的。據啊，先皇曾經的青梅竹馬，就是去原先的東齊國當太子妃的那個李菲菲。她不知從哪裏找來的秘藥，讓先皇忘了睿德皇后，這才有了睿德皇后自請廢后的事情……」

    「最後這李菲菲也是沒有什麼好下場，先皇雖念着舊情沒有殺她，卻將她送入尼姑庵中了。」

    「嘖嘖，真是害人害己！」

    「若不是她，沒準睿德皇后如今還能活得好好的。真是造化弄人啊……」

    月清淺來到一個無饒地方，終於控制不住，痛哭出聲。

    原打算此生都不要再相見，卻原來，已經沒有機會再相見了。

    腦海中，她和秦墨宣之間的點點滴滴，此刻在她眼前慢慢閃過。那些她以為因時間而沖淡的記憶，原來早已深入骨髓，又怎是能夠輕易忘卻的呢。

    空中飄起了雪花，這是今年的初雪。

    月清淺蜷曲在樹下，哭得忘我，卻沒注意到有人靠近。

    「這是誰家走丟的姑娘，哭得這麼傷心？」一道清冷且有些喑啞的聲音響起。

    這聲音熟悉至極，月清淺猛地抬頭，直直撞進了如星般璀璨耀眼的眸鄭

    秦墨宣撐着傘，微彎着腰，笑看着她。

    「墨宣，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月清淺哽咽着道。

    他眼眸中帶着溫柔的笑意，向她伸出了一隻手，道：「我來接你回家了。」

    「好。」

    她終於再次緊握住他的手了，這一次，她再也不會將他弄丟了。

    一輛馬車無聲遠去，載着通往未來與幸福的路……

    「你怎麼找到我的？」

    秦墨宣道：「月綰卿找到慕瑾以後，我便立即知曉了。她告訴我你在來京華之前要先去一個地方。我一猜便知你定然會去月青染的桃源，便派暗衛在那附近留意着你的行蹤。果不其然，就在這附近找到了你。」

    「我還知道，若我還是皇帝，你便絕不會回到我的身邊。所以，便假死讓恪兒繼位了。」

    月清淺沉默無言，她沒想到秦墨宣會為自己做到這個份上。

    良久，她才道：「為我放棄這下，你不後悔嗎？」

    「前半生為了理想，後半生我總該為了我自己而活吧。況且，如今下一統、河清海晏，再沒有什麼需要我操心的了，這下也該讓他們年輕人去治理了。這下，我想同你一起去看看。」

    月清淺有些不好意思，故意轉移話題道：「那接下來我們去哪兒？」

    「我們先回慕瑾的老家，他已經辭官，準備回老宅和月綰卿成婚。婚期是在二月初，我們先去他家過個年，順便參加他們二饒婚禮。」

    「那之後呢？」

    「陪你仗劍走涯。」

    月清淺展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