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現實世界，我回來了

    無邊的黑寂中，鑽進一道光。

    李越眼皮顫了顫，隨即睜開，甦醒過來。

    「這次連二十歲都沒有了吧。」

    他取出銅鏡，鏡中的自己，果然已經變成少年人的面孔。

    年齡大約在十六歲左右。

    從唐朝天寶年間他被封印開始，每隔一些年，他都會甦醒。

    每一次甦醒，他都會比前一次年輕十多歲。

    無論是相貌、身體機能還是修為功力，都返回到那個年齡時的狀態。

    能返老還童，誰不樂意？

    起初，李越發現自己不僅傷勢痊癒，還變年輕了，也很驚喜。

    可一千多年過去，他始終像囚徒一樣被封印在畫卷中。

    無休止的返老還童，最終豈不要退化成一個嬰兒？

    李越召喚着體內被壓制了上千年的真氣。

    和每次甦醒時一樣，試圖掙脫封印。

    即便是徒勞，他也沒放棄過。

    他還記得北宋年間第一次甦醒時，迴響在腦海中的古老聲音。

    那聲音告訴李越，想要離開，除非諸天巨變，萬古殊途。

    呵。

    真到那時，自己恐怕什麼都不剩了。

    就在這時，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飄來。

    李越忽然發現，封印竟比從前任何時候都要鬆動。

    他再一用力，封印搖搖欲墜。

    一道道枷鎖般的光影從他周身盪開，扭曲變形，最終碎如塵埃！

    李越在畫卷中緩緩站起身，試探着向前走了兩步。

    「封印解了！」

    他欣喜若狂，目光穿越過畫卷，向外望去。

    「這一代的寶卷守護者，竟是一女子？」

    下一刻，當他看清楚那女子時，眼神凝滯。

    ……

    夏末，蟬蟲幽鳴，月光綴滿林蔭小道。

    年輕女子眉頭緊鎖，修長渾圓、不遜任何一名維秘模特的大長腿向前伸出，發泄般狠踩油門。

    轟！

    早已停產的舊款牧馬人越野車帶起一股熱浪，撞散飛起的枯葉向前衝去！

    駕車飛馳在人跡罕至的密林中，林曼青卻沒有兜風的心情。

    她和大部隊已經失聯了六個多小時。

    六個多小時裏，她所經歷的一切，完全脫離劇本。

    包括半個小時前撿到的這輛牧馬人，也都不在原先的安排中。

    「一定是地圖出了bug。」

    林曼青抿了抿唇，月光穿過黑暗中枝椏的縫隙，輕輕滑落那張令人魂牽夢縈的臉蛋，獨留一片蒼白。

    她嚴重懷疑節目組給的地圖被人動了手腳。

    她這一分神，握着方向盤的手指偏巧打滑，指尖還沒癒合的傷口再度裂開。

    鮮血滲出。

    林曼青並未吭聲。

    那是她在撬開車門時不小心劃破的，簡單清洗包紮後便繼續趕路。

    唯一令她鬱悶的是，忙中出亂，傷口的血漬不小心滴在了那幅畫卷上。

    林曼青有些懊惱，早知道就不把畫卷帶在身邊。

    可不知為何，她第一眼見到這幅仿唐水墨畫便十分喜歡，買回來後更是一刻也捨不得離身。

    林曼青扭頭看向副駕駛。

    「什麼鬼。」她眸里閃過驚詫。

    畫卷安靜地躺在香樟木匣里，可之前那團刺眼的血漬卻消失了。

    這時，越野車的行速變緩，任憑她緊踩油門，還是慢慢停了下來。

    刻度表顯示，油箱裏的油還剩大半，打火啟動也沒問題，儀錶盤也亮着，可偏偏無法再向前開了。

    詭異的事情接連發生在詭譎幽謐的夜林中。

    風聲掠過耳際，猶如鬼怪的絮語和低吟。

    林曼青頭皮有些發麻。

    她推開車門，檢查了起來。

    輪胎也沒問題。

    「怎麼回事？」林曼青返回車上。

    下一秒，她看到了副駕駛座上多出的少年，臉色陡變：「你誰？」

    副駕駛座上，李越沒有回答，他的眼中充滿感慨。

    他從唐朝起，就被封印在畫中。

    直到今天，他終於重新踏足現實世界！

    而不用再像一尊神祗，在寶卷中接受歷代守護者們的供奉膜拜。

    李越輕撫畫卷，端詳着林曼青，目光深邃、複雜，半晌道：「你不是她。」

    女子乍一看很像在他心頭留下不滅傷痕的長安女子，可定睛再看，李越知道認錯了。

    她們的容貌並不相似，風格迥異，除了美得都那麼驚人。

    因為那個長安女子，李越經歷了上千年的封印。

    然而唐朝時的她，又怎麼可能活到現在？

    沒有了寶卷封印，李越體內被壓抑千年的真氣，開始翻騰，向外溢散。

    他的功力跟隨年齡一起，退化回十六歲時。

    真氣也從［無相真氣］跌落至［純陽真氣］。

    好在純陽真氣並非弱者。

    它是數以萬計種真氣里，最霸道的真氣之一。

    月光下，李越的青玉色七蛟舞陽袍和一頭黑髮同時向後翻飛，仿佛臨風剔羽，遺世孑立。

    林曼青似乎明白了什麼，低聲道：「套路狗血，台詞老套，哪個三流編劇想出來？居然還穿古裝？衣服頭髮怎麼還在飄，難道自帶鼓風機？」

    「台詞？編劇？鼓風機？」

    李越微微蹙眉，他一個詞都聽不懂。

    「還裝。」林曼青淡淡道：「你一定是節目組為了真人騷效果，悄悄安排的臨時演員吧。包括地圖和這輛n手牧馬人也是。等等，你成年了沒？」

    「真人騷？」

    李越雖然聽不懂，可也知道，一定是這個時代的新名詞。

    他每一次甦醒，經歷不同的時代，都會看到許多新奇的事物。

    尤其是上一次甦醒，世間的變化實在太大。

    他雖然被封印在寶卷中，可跟隨寶卷守護者走南闖北，也算見證了時代變遷。

    每一代寶卷守護者，都是執掌世間風雲的一代傳奇。

    在這些傳奇強者們充滿奇蹟和勝利的人生中，李越扮演着舉足輕重的角色。

    憑他的修為閱歷，隨口指點一句，往往就能讓他們少付出十年、甚至二十年的苦功。

    「可是……諸天巨變，萬古殊途？」

    李越心中生出一絲疑慮。

    他能察覺到這個時代的不同，比如女子的服飾語言，以及比他上一次甦醒時更高級的汽車。

    然而僅僅這些，遠達不到「萬古未有之巨變」的地步。

    要知道，他上一次甦醒時，世間變化之大，連他都為之驚訝。

    沒有了子承父位的帝王。

    封建王朝從此毀滅斷絕。

    人民選舉自己的領袖，在那場席捲全國的戰爭中，熱武器逐漸取代冷兵器……

    即便那樣，也沒能讓李越離開洞天寶卷。

    不是只有「諸天巨變，萬古殊途」，封印才會破解？

    難道在這個時代，發生了更大的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