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悲催的娃兒啊

    「安暖？」

    「……」

    「安暖？」

    「有！」

    正心虛的時候突然被點名，小姑娘下意識地挺直了背脊。

    「呵呵，別緊張。」

    這幅正襟危坐的模樣倒把走過來的心理輔導師給逗得厲害，從乘客口裏得知了這小丫頭的遭遇，大伙兒心裏都很是憐惜，忍不住想要幫幫她。

    「小丫頭，你還記得這群叔叔阿姨來了多久了嗎？」伸手指着旁邊的乘客，輔導師柔聲問道。

    「嗯，記得，」安暖乖巧地點頭，一張白嫩的小臉雖然灰撲撲的，但也難掩那雙機靈澄澈的雙眸，「已經三天了。」

    「很好，那你今年多大了？還有印象嗎？」

    嗯……安暖掰着手指頭數了數，誠實地開口：

    「兩萬歲吧。」

    實在是她活的年頭太久了，要真精確到個位數，還不知道要數到什麼時候呢，安暖索性就給湊了個整。

    別看兩萬歲這數字挺嚇人，但在修成人形的妖精里，還真算不上大的。

    一般來說，天地萬物里，能夠碰巧得了靈氣的，不到萬分之一的概率，就算開了靈智，也只能勉強稱一句「靈物」，想要化成人形，後頭的修煉時間還長着呢！

    動物還好，一般挨上個幾百上千年，得了造化機遇就能化形成人。

    一旦化形成人，他們就可以被稱為「妖」了，這也就是人類口中「妖精」的來源。

    相較起來，植物就要慘得多了。

    或許是因為先天體弱，也或許是因為自身皮脆，大多數成靈的植物都沒能挨到成妖的那一刻，不是自身悄然隕落了，就是被人類或是其他精怪給當成補品吃掉了。

    所以說，在修出人形的植物妖精中，安暖絕對算得上是個佼佼者了。

    可惜，這份優秀絲毫沒被眼前的心理輔導師給領悟到，她盯着安暖的眼神越發惋惜……

    哎！

    原本她還覺得這小姑娘眼眸明澈，思維正常，應該沒什麼問題，結果一聽她這回答，瞬間就頭痛了起來。

    ……兩萬歲？

    這小姑娘該不會真有什麼精神上的疾病吧？

    也對。

    指不定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會被拋棄在這個偏僻荒涼的地方吧。

    於是，在安暖沒有察覺到的時候，她身上「悲慘身世」的色調又濃重了幾分……

    兩個小時後。

    得到準確信息的救援直升機終於開了過來，不斷盤旋的槳翼連周遭的空氣都扇動了，發出一陣陣低沉的氣流轟鳴聲。

    「好了，走吧！」

    隊長一聲令下，搜救隊的隊員迅速行動起來，有條不紊地幫扶着乘客，一個個順利登機。

    「安暖，你也跟我們一塊兒走吧。」

    瞅着這遭遇坎坷的小丫頭，連一向嚴肅老成的隊長都忍不住稍稍放低了音量。

    啥？

    什麼情況？

    安暖愣了愣。

    她為什麼要跟這群人類走啊？

    難不成真像建叔所說的那樣，即便過了這麼多年，人類中依舊還流行着「救命之恩，無以為報，當以身相許」的老套路？

    嘖嘖，這也太不會與時俱進了吧！

    「不用了，我就喜歡待在……」

    「去吧。」

    安暖拒絕的話還沒說完，一陣風起，山林間的枝葉簌簌作響，「小暖，你好不容易才修煉成妖，去這世間走一遭，多些閱歷也好。」

    聞言，安暖不禁一怔。

    要知道，建叔可是整個太白山活得最久的靈物，見識淵博，智慧不俗。

    安暖如今能夠成功化形，自然少不了他的呵護和幫助。

    如果說植物也有父母的話，那麼建叔在安暖的妖生中，就擔任着這樣的重要角色。

    他的話，安暖自然會慎重考慮。

    「你在太白山已經待了兩萬多年，也該出去看看了。」

    建叔欣慰的口吻里又帶着幾分不舍，活似一個眼睜睜望着自家女兒遠行的父親，「再說了，聽我講了這麼多人類的事情，你難道就不想親自出去看看嗎？」

    這話，正好戳中了安暖的心。

    兩萬年的修煉時間何其漫長，在這蒼蒼歲月里，也唯有建叔會時不時講些人類的故事，來為他們解悶。

    這會兒正好有個親眼見證的機會，難不成她還要錯過嗎？

    看穿了安暖的小心思，青翠枝葉搖曳的幅度越發大了幾分，「來，這個你拿着，人類都說窮家富路，咱們妖也不能示弱。」

    說着，一個隱形手袋就飄了過來，恰好系在安暖的手腕上。

    「出去了別害怕，也別暴露身份，好好遊歷一番。」

    「嗯。」思索了片刻，安暖也不扭捏，點點頭，「行，建叔，你等我回來，我給你帶好吃好玩的。」

    「好。」

    這一樹一妖的對話，隊長自然聽不見。

    在他眼裏，安暖這丫頭只是低下頭沉思了一會兒。

    仔細想想也是。

    這地方再怎麼荒涼偏僻，她也生活了好些年，這會兒乍然離開，自然也是捨不得的。

    隊長剛準備再勸幾句，就瞧見安暖抬起頭，乾脆利落地開口，「好，我們一起走吧。」

    哎！

    這就對了！

    隊長忙不迭地點頭，正想幫她登上直升機，一抬頭，卻發現這丫頭跟個猴兒似的，三下五除二地就順着梯繩爬了上去，動作那叫一個利索。

    好傢夥！

    難怪能在這地界生活這麼多年呢，光這身手就夠漂亮的！

    低聲贊了一句，一個翻身，隊長也跟着登上了直升飛機。

    至此，全員到齊。

    飛機迅速掉頭，準備返航。

    乘客們一個個想着自己大難不死，馬上就要見到家人了，模樣那叫一個激動難耐。

    倒襯得安暖一個人格外突出，小小的丫頭片子，就坐在位置上，時不時地往外看一眼。

    「害怕嗎？」坐她旁邊的大媽細心地問道，生怕安暖第一次坐飛機不適應。

    「沒事，我不害怕。」

    安暖狀若無事地搖頭，私下裏卻得努力克制住臉上的震驚神色。

    媽啊！

    沒想到人類也能飛了，這不是他們妖才擁有的能力嗎？

    這點，建叔也沒講啊！

    安暖不知道的是，就在建叔沉睡的近百年間，星移斗轉，滄海蒼田。

    對他們妖類來說，一百年的時光，不過是彈指一揮間，可對人類世界而言，卻早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也正是因為這樣，安暖才會一下飛機，就徹底懵圈，差點沒能維持住她兩萬年道行的威嚴形象……

    －－－－－－題外話－－－－－－

    安暖：完了完了，建叔，人間界根本不是你說的那樣啊，他們老厲害了。

    建叔：啥啥？哎呀，這妖年紀一大，聽力也不行了啊。

    安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