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外面,已經是刀光劍影,侯府侍衛將馮嫂團團圍住,劍拔弩張,虎視眈眈,只等着喻驚雲一聲令下。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喻驚雲疲憊地揮揮手「撤!」
侍衛們面面相覷,不明白,自家世子爺為何竟然放過這位膽敢擅闖侯府的人。不過軍令如山,刀劍還鞘,潮水一般退讓下去。
冷南弦抱着安生,匆匆地出了侯府大門,上了候在門外的馬車。
馬車車廂里亮着琉璃燈,冷南弦將安生放在車廂之上,用毯子將她裹好,然後直接取過一旁的紙筆,不假思索地筆走游龍,而後遞給馮嫂。
「馮嫂,你腳程快,速速騎馬回藥廬,將第一個方子交給千舟,煎成一碗。第二個方子煮成浴湯,我的房間裏生好炭盆。」
馮嫂接過方子,不放心地追問一句「公子,安生她?」
冷南弦抿抿唇「真的有危險,耽擱不得。」
馮嫂吸吸鼻子,將眼眶裏的眼淚逼回去,二話不說,提起內力,飛落馬背之上,打馬狂奔。
冷南弦吩咐冷伯「快點回藥廬。」
冷伯領命,也揚起馬鞭,消失在夜幕之中。
一路狂奔,顛簸到藥廬,院子裏已然燈火通明。廚房裏馮嫂與千舟揮汗忙碌。
冷南弦裹緊安生,將她抱進自己房間。
炭火已然通紅,屋子裏暖意融融。
千舟將藥煎好,端進來,眼睛也有些通紅,聲音裏帶着濃濃的哭腔。
他的情緒直接感染了冷南弦,喉結滑動,難忍的酸澀。
藥一點點餵進去,一桶桶散發着刺鼻藥味的藥湯拎進來,倒進浴桶里,屋子裏瞬間變得熱氣蒸騰。
冷南弦試了試水溫,吩咐道「馮嫂留下,千舟守在門外,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進。」
千舟領命,退出門外,緊閉了屋門。
冷南弦將針囊取出來,一一擺放好,從一旁取過一方帕子,蒙在眼睛上,深吸一口氣。
「馮嫂,你幫安生將上身衣服褪去,然後抱着她慢慢放進浴桶里。」
馮嫂無奈地望着冷南弦搖搖頭,依言而行,解開安生領口,手下就忍不住一頓,輕嘶一聲。
冷南弦雖然蒙着眼睛,聽覺卻是靈敏,立即問道「怎麼了?」
馮嫂心疼地道「安生身上有傷。」
這一下,冷南弦再也無法保持淡然,一把扯下眼上帕子,扭臉去看。
凌駱冰在她身上留下的鞭痕還在,依舊觸目驚心。
冷南弦顫抖着指尖緩緩撫摸上去,眸底變得濕潤。
他悔得腸子都青了。
自己不是遲了兩日,而是壓根當初就不應該鬧彆扭性子,讓安生住進侯府!
自己不在她身邊的這些日子裏,她一個人在侯府孤苦無依,究竟經歷了什麼?身上為什麼會有傷?
他再也顧不得男女大防,挑開安生的衣襟,露出胸前一片雪色。
細膩如瓷,除了那一道,並無其他傷痕。
他扭過臉去「馮嫂,你仔細檢查一下,她身上還有其他傷嗎?」
馮嫂將安生衣衫褪去,仔細查驗過,再無傷痕。方才如釋重負地搖搖頭「沒有了,只有這一處。」
冷南弦不自然地輕咳一聲「將她放進浴桶里吧,慢一些,小心水燙。」
馮嫂人壯實,氣力也大,抱起嬌小玲瓏的安生,慢慢放進浴桶里。
藥水漫過安生的雙肩,她眉頭微微地蹙了蹙。
她欣喜地道「公子,安生姑娘臉上有反應。」
冷南弦終於得到一點安慰,歡喜道「說明她還有一點知覺的,腦部損傷不是很嚴重。你幫我扶好她,注意她的反應,我給她施針。」
馮嫂應聲,冷南弦重新系好帕子,轉過身,摸索着取過銀針,開始為安生行針。
安生整個人浸泡在熱燙的藥湯里,蒸汽氤氳,臉上很快熱汗淋漓。而冷南弦全神貫注,一絲一毫也不敢懈怠。
看似極輕巧的一件事情,兩人也全都一身熱汗。
一直到藥湯變涼,冷南弦方才收起銀針,重新轉過身子「馮嫂,抱她出來吧。」
馮嫂再次依言而行,將安生從水裏撈出,全身擦拭乾淨,換好衣服,蓋好錦被,方才對冷南弦稟報「已經好了。」
冷南弦慢慢轉身,扯落帕子,坐回到安生身邊,再次請過脈,外間已經有雞鳴之聲。
天要亮了。
馮嫂憂心忡忡地問「安生姑娘怎麼樣?」
冷南弦搖搖頭「你們先去休息吧,安生有我照顧。」
馮嫂欲言又止,轉身出去,喚過千舟一同將房間清理過,重新加了炭,方才閉上屋門走了。
冷南弦再沒有踏出房間一步。
不吃不喝。
馮嫂端着熱了多次的飯食候在門口,聽得到冷南弦在輕聲地說話,自言自語,叫着安生的名字。
房間裏過於地寂靜,所以冷南弦略帶了粗啞的聲音就顯得寂寥。
安生也一直都沒有醒。
隔了房門,冷南弦不耐地沉聲吩咐「我不餓,不要打擾我。有什麼事情我自然會吩咐。」
千舟也無精打采地坐在廊下,一言不發。
馮嫂了解冷南弦的脾氣,他是在跟自己置氣,後悔當初對於安生的誤會,所以要懲罰自己。
他的脾氣執拗,即便是口乾舌燥,也勸說不動分毫的。
所以馮嫂只滿心地期盼着,安生能夠早一點醒過來。只要有這個活蹦亂跳的小丫頭在,藥廬里就滿是生氣。
馮嫂將手裏托盤向着千舟舉舉「公子不吃,你吃吧。」
千舟沮喪地搖搖頭「我也不吃。」
「你們都不吃飯怎麼能行?這都一天了,等到安生姑娘醒了,你們全都倒下了。」
千舟今天臉都沒有洗,頭髮被他抓得就像一團亂草。
「我心裏也難受,這件事情我也有責任,都是我的錯,當初你罵得對,我太蠢,所以才令公子誤會安生姑娘的。」
馮嫂低低地嘆一口氣「放心,安生姑娘的福氣還長遠着呢。一定沒事兒。」
千舟仰起臉來,望一眼已經逐漸西沉的夕陽,心裏突然就生出感慨來,狠狠地啐了一口「下次絕對不能讓喻世子踏進咱們藥廬的門。」
說曹操,曹操到。
遠處馬蹄聲疾,猶如亂鼓。
千舟「噌」地站起身來,如臨大敵「他還好意思來!」
馮嫂也一聲冷笑,將手裏托盤擱置到一旁。
喻驚雲急匆匆地翻身下馬,還未抬手,藥廬的門就已經從裏面打開了。千舟與馮嫂擋在門口,充滿敵意地望着他。
「喻世子,你來做什麼?」千舟說話也毫不客氣。
喻驚雲開門見山地問「安生呢?」
千舟一抬手,就攔住了喻驚雲的去路「安生姑娘仍舊還昏迷不醒,喻世子請回吧。」
喻驚雲脾氣躁,這次卻不與千舟一般見識,抬步就向着裏面沖。
勁風凌厲,竟是馮嫂當先出手了,直取面門之處。
馮嫂身藏不露,喻驚雲一直都知道,所以不敢小覷,立即抬手還招。
馮嫂這一次可是一點也沒有留情,招招狠辣,使盡了全力。喻驚雲因為焦灼,有些心浮氣躁,所以在還手的時候也是帶了脾氣。
高手對敵,閃躍騰挪,一片光影,看不清虛實。凌厲的掌風直接摧毀了藥廬院子裏的許多物事兒,響動不小。
馮嫂原本並不是喻驚雲的對手,但是今日出手,將一肚子的氣全都撒在了喻驚雲的身上,所以狠辣了許多。饒是如此,仍舊高下立顯。
馮嫂節節敗退,喻驚雲向着後院逐漸逼近。
千舟干着急,卻也並無對策。
喻驚雲一聲冷哼「冷南弦,你再不出來,可就別怪我傷了你的人!」
冷南弦房間的門突然打開,冷南弦從房間裏出來,灼灼地緊盯着喻驚雲「住手!」
馮嫂虛晃一招,躍出圈外,氣喘吁吁。
喻驚雲看到冷南弦的一臉憔悴,心就沉了沉,焦灼地問「安生怎麼樣了?」
冷南弦淡然道「燒熱已經退下去了,但是仍舊昏迷不醒。」
喻驚雲緊走上前幾步,探手入懷,摸出一個藥瓶,殷切道「還魂丹!一定能救安生。」
冷南弦詫異地看一眼喻驚雲「一塵道長珍藏的九轉還魂丹?」
喻驚雲點頭「對,世間僅此一顆,可起死回生,還魂再生。我昨日裏一着急竟然忘了。」
「一塵道長怎肯這樣慷慨?你是強取豪奪來的吧?」
「是又如何?只要能救安生的命,大不了讓那老道給我記上一仇。」
冷南弦搖搖頭「此藥固然對於醫治內外傷有奇效,可惜,安生傷的是腦子,現在肺疾已無大礙。此藥不對症,並無多大功效。」
「胡說八道!」
冷南弦雲淡風輕道「此藥乃是我師父配置,一塵道長親自用九轉爐所煉,因為其主藥千年血參曠世難尋,所以珍貴。名曰九轉還魂,其實功效是誇大其詞。我能不知道嗎?」
喻驚雲不由一愣,顯而易見的失望「你就說安生服用此藥有無害處?」
冷南弦搖搖頭「有病醫病,無病強身,自然有益無害。」
「那便是了,給安生服下,身體好了,她的病症自然也能減輕。」
喻驚雲不由分說就要往屋子裏闖。
冷南弦腳下微錯,攔在喻驚雲跟前,衝着他伸出手「將藥給我就可以,喻世子請回。」
喻驚雲頓時就怒了「憑什麼!你這是不讓我見安生麼?」
冷南弦坦然點頭「不錯,安生需要靜養,人多雜亂,有可能會令她病情加重。」
「冷南弦!少用安生來嚇唬我!」喻驚雲怒聲道「今日我必須見到安生,看看誰能阻攔?」
兩人正僵持,聽到屋子裏安生一聲呢喃「師父,師父!」
兩人瞬間不約而同地全都精神一震,欣喜地跑進屋子裏去,爭先恐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