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藏龍山

    藏龍山脈綿延數千里，像一條沉睡的巨龍橫亘在域北草原與燕域之間，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藏龍山也是因此得名，更有傳說中說這山脈是千年前一條渡劫失敗的天龍所化。

    幾百年前，不知這藏龍山中起了什麼變化，每到夜晚便不可臨近，山中鳥獸也逐漸遷徙而去，沒過幾年，山腳下的村落也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之中。到後來，藏龍山脈附近百里，除了一些往來商旅休息的臨時聚集地，便再也沒有了人煙。

    一條長長的馬隊在草原上緩緩地前進。一位騎着棗紅色小馬的少女，歡快的在馬隊中穿來穿去，馬兒的額頭掛着一個鈴鐺，清脆的鈴聲和少女的笑聲在夕陽下傳出很遠很遠。

    臨近傍晚，隨着首領的一聲令下，馬隊停了下來，隊伍中的武士一部分負責安營紮寨，一部分負責警戒。僕婦們早已拿出準備好的食材，開始生火做飯。

    營寨就安扎在藏龍山前兩里的地方，在營寨的旁邊，也有不少在燕域與草原往來的商旅的帳篷。整個藏龍山綿延數千里，每到夜晚，重重迷霧便會籠罩整個山脈，如果人這個時候進山，便會迷失其中，等到第二天天明時，就會隨着迷霧一同消失，不知去向。所以往來的商旅都默契的會在山脈的兩里外休整一天，第二天早早的出發，爭取一鼓作氣的通過整座山脈中唯一的山谷，只消半天，便可以通過藏龍山，進入燕域。

    隨着這支隊伍在此安營紮寨，一些往來商旅自覺地讓開了地方，隊伍中的武士倒也沒有驅趕附近居住的商旅，這讓附近的商旅們鬆了一口氣，這樣的隊伍，不是大周的商行，便是草原的王庭，無論是哪一方，都是這些小商旅們得罪不起的，若是被驅趕的遠了，耽誤了明日的行程，又要等上一天。畢竟明天穿過山谷，還要再上半天的路程，才能到達距離藏龍山最近的薊州城，而且也沒有人願意在這荒郊野外露宿。

    在這荒郊野嶺，往來商旅們往往都聚群而行，或者交些銀錢，尋求大一些的商團庇護。草原上經常會有一些馬匪出沒，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事常有發生。燕域草原的這趟商路，利潤高，風險也大，是把腦袋別在褲腰上的活計。

    但是只要順利的過了藏龍山，再前行十幾里，進入了燕域，到了那裏，就安全多了。

    玉牙兒自幼生活在北戎王庭，從來沒有離開過草原，這一次，北戎王受邀去參加大周王朝的諸王會武，據說這是新帝登基以來第一次舉辦，其餘七域的域王都會帶着自己最出色的後輩來參加，盛況空前，大周王為了彰顯國力強大，也特別邀請了幾個周域外的強族來參會，北戎王族便是其一。

    這一次，玉牙兒央求了好久，拓拔饕餮才答應了帶她出來，見識一下大周王朝的風土人情。

    拓拔饕餮本是上一代北戎王子嗣中一個不起眼的王子，只是十多年前，他不知得了什麼造化，短短几年裏，便從啟秘境修煉到了神徽境界，打敗了所有競爭對手，並以強橫血腥的手段鎮壓異己，奪得王位。

    用過晚膳後，拓拔饕餮召集部下商討明日進入大周王朝的事宜。玉牙兒走出自己的帳篷，避過巡邏的守衛，偷偷的溜出了營地。平日裏總是在王庭里生活，做什麼都有人管，這次好不容易出來一次，玉牙兒就像逃出了鳥籠的雀兒，對大自然的一切充滿了好奇。

    在玉牙兒溜出去不久後面一位老態龍鐘的婦人也跟了出去，老婦人並沒有穿着在這裏常見的戎服，而是穿着寬大的周服，青色的周服將老婦人的身體完全籠罩在了衣服內，在後背處的衣服，繡了一朵花瓣閉合的牡丹花苞。花白的頭髮在頭頂挽了一個髻頭，用一根桃木的簪子插着。滿是褶皺的臉上五官都有些模糊起來。老婦人吃力的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玉牙兒溜出去的方向，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的跟了出去，整個營地，沒有人發現玉牙兒和老婦人的離去。

    夜晚的草原十分美麗，微風輕輕拂過玉牙兒的臉龐，赤着雙腳踩在柔軟的草甸上，望着無垠的星空，玉牙兒並沒有什麼目的地，隨意的在草原上的走着。冥冥中，方向正是藏龍山的方向。跟在玉牙兒身後的老婦人看到了玉牙兒去往的方向後，只是皺了皺眉，卻並沒有阻止。

    趙辛八歲以後，就一直與老僕人申宮生活在靠近藏龍山的薊州城生活，自己對於八歲之前的記憶很淡，仿佛八歲之前一直生活在渾渾噩噩中。只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哥哥，八歲的時候，按照家族的規矩，由家中的一位僕人到主城外的下屬城生活。

    在下屬成中，家族只會提供一些簡單的吃穿用度，一直等到十五歲時，才可以回到主城參加考核。只有通過了考核，才可以留在主城，可以和家人一起居住，並且可以享受更加優厚的修煉資源。

    在十五歲之前回到主城的孩子並不是沒有。在薊州城居住的並不只是趙辛一個趙氏子弟，趙辛記得當時和他一起來到薊州城的還有一個趙氏的子弟，叫趙恆。只是在薊州城沒住幾天，就搬走了，據說是被一個大門派的長老收為了關門弟子。有的家裏也會使些銀子，請燕境之內的武道宗門裏的人來檢查孩子的資質，能被這些人帶進宗門裏修行，也要強過獨自在外修行。

    趙辛剛剛到薊州城時，也來了幾個宗門的人來檢查趙辛的資質，只是趙辛體內的奇經八脈紊亂，武道境界最多到了裂碑境就截止了，而裂碑境，緊緊是武道修行的入門標準，就算趙辛修煉到了，也只能算是強身健體罷了。

    十歲時，老僕人申宮就帶着趙辛離開了生活了兩年的薊州城，在藏龍山的半山腰結廬而居。

    雖然無法修行，但是趙辛到了藏龍山後，白天跟着申宮上山採藥，晚上回到住處後，申宮會把草藥搗碎，製成藥液，給趙辛打熬身體。開始申宮並不允許趙辛夜裏出去，因為每到夜裏，山林便會被濃霧籠罩，生出種種幻象，不同的人，會因為經歷，欲求的不同，看到不同的幻象。若是迷失其中，則會在幻象中沉淪，直至肉體肉體生機斷絕。

    只是趙辛眼中的山林，只有黑暗，甚至連濃霧都沒有。

    經過申宮對趙辛身體幾年的打熬，趙辛的體質早就比普通人強了許多，雖說無法修煉，趙辛的身體強度早就超過了武者的裂碑境。在趙辛十二歲以後，晚上申宮便會讓趙辛自己去采一些晚上才會出現的草藥。

    此時的趙辛正背着一小段繩子，小心的行走在山林之間，避過林間的溝坎。快速的行進着。趙辛心思純淨，並無雜念，所以趙辛看到的山林是一片夜色，並無幻象。小心的繞過申宮指出的山上的禁區，趙辛雙腿一躬，輕輕一用力，趙辛便跳到了樹腰處，然後手腳並用，不一會兒，就爬到了樹梢。

    俗話說，站得高望得遠，四下一望，趙辛便發現了自己此行的目標。跳下樹梢，趙辛飛快的向着目標方向跑去。

    期間趙辛不時的爬上樹梢辨認方向，不停地矯正自己的前進路線，避開一些危險的地方，向着目標的地方飛快的前進着。

    好在此行的目標地點有着淡淡的白光散發而出，在漆黑的山林中十分顯眼。

    那團白光是一處小小的水潭，月光潭是趙辛給它起的名字，幾年夜裏上山採藥的過程中，趙辛不止一次見過這汪潭水，只是這潭水好像會走路，每次都會出現在山上不同的地方，潭水中無論何時都有一個彎彎的月牙，這光芒，好像就是這月牙發出來的。

    趙辛今天來是因為這潭水中有一株九葉蓮會在今天夜裏開花，趙辛要取九葉蓮的第三根花蕊入藥。

    趙辛來的正是時候，此時的九葉蓮剛剛探出水面，九片墨綠色的蓮葉上，一個淡粉色的花骨朵，正含苞待放。

    見到此景，趙辛趕緊盤膝坐好，從懷裏取出一個玉盒，放在腿上，雙手交叉，拇指相合，做出了一個十分詭異的手印。然後長長的吐了一口氣，開始閉目入定。

    在趙辛的腦海中，逐漸地觀想出月光潭的樣子，然後是潭中的九葉蓮，就連葉子上的紋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都在趙辛腦海中的月光潭中呈現出來。只是那水中那彎彎的月牙兒，無論趙辛如何觀想，都想像不出來，仿佛水中的月牙兒，在趙辛閉目的那一瞬間，就消失了。好在今天趙辛的目標不在月牙兒上，而在潭中的九葉蓮上。

    月光潭中九葉蓮上花瓣層層疊扣在一起的花骨朵慢慢的張開了一絲縫隙，在緩緩的綻放。趙辛腦海里的花骨朵也在緩緩的綻放。潭水邊盤膝而坐的趙辛面色並沒有什麼變化，依舊在默默地等待着。

    玉牙兒在草原的星空下隨意的走着，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走着走着，就來到了山腳下，看到了山腳下散出淡淡白光的潭水，怔了怔，自己的記憶中從來沒有見過會發光的潭水，心中更是好奇萬分。於是加快了腳步，向潭水邊走去。

    跟在玉牙兒身後的花婆婆看着玉牙兒走進山里，並沒有阻止，。在她看來，玉牙兒有着自己宿命的安排，不需要她來安排或者干擾。她需要做的，就是做一個冷眼的旁觀者。

    花婆婆在十多年前來到域北草原，幫助拓拔饕餮登上王位，目的就是想找一個省事並且合理的方式，留在玉牙兒的身邊，看着玉牙兒宿命。去等一個玉牙兒命中注定要出現的人，而那個出現在玉牙兒宿命中的人，對花婆婆至關重要。

    只是當花婆婆抬起頭，再次看向山林時，昏黃的老眼變得朦朧起來。

    玉牙兒走到潭水邊，放下靴子，坐在岸邊，白皙可愛的小腳丫輕輕的踢汲出一圈圈水花。突然想到了什麼，玉牙兒收回放在潭水中的腳丫，圍着水潭仔細的走了一圈，警惕的觀察着潭水周圍的環境，又向潭水周圍的樹林裏丟了幾顆小石子，發現並無異樣。開心的摘下帽子，從脖子上取下一塊鴟吻形狀的玉佩，放在岸邊，解下彎刀，也一同放在岸邊。慢慢的解開自己的扣子，剛剛脫下衣服，準備跳入水中，就聽到水潭對岸幽幽地傳來了一句：

    「真白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