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達珂赫之狼 （3）

    聽到丈夫用幽默輕鬆的語調開起了自己的玩笑，做妻子的不由由衷的露出了欣慰的微笑，丈夫已經很久都沒有如此刻意的哄她開心了，可是她還有一些擔心，遲疑了一下說道：「其實家裏也沒有什麼好收拾的，我們只帶一些必備的換洗衣物和簡單的乾糧很快就可以上路，至於存錢我們已經沒多少了——說老實話，阿佈滿，我並不反對你去通知喜布，可是你想過沒有，喜布也是個裁縫啊，而且手藝比我們高超，做生意的頭腦比我們靈活，更加比我們見多識廣，難道他這樣的一個人對於即將到來的危險一點都不會察覺嗎？」

    阿佈滿重新皺起了眉頭，妻子的質疑不是沒有道理，在他心目中整個達坷赫最令人難以琢磨的人除了他的寶貝兒子，其次就是這個喜布了，他思量再三，還是決定要去，於是對妻子解釋道：「孩他媽，你是說我這一去是多此一舉嗎？可是，你想過沒有，如果我們不去通知喜布一聲，以後我們的良心始終都不會安的，喜布雖然是生意上的競爭對手，可我們畢竟不是仇人，看着自己的同行可能深陷險境而置之不理，無論怎樣都說不過去不是嗎？」

    「可是，如果喜布不相信怎麼辦，他要是反而懷疑我們居心不良呢？」明知道改變不了丈夫的決定，妻子還是固執的加了一句，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到丈夫要和平時里井水不犯河水的喜布接觸，她的心就總覺得不太踏實。

    阿佈滿嘆了口氣，道：「那就沒辦法了，人各有命，我們這樣做也只是聽天命而盡人事而已！好了，你不要擔心，我去去就回來！」

    這時候，側屋的房門打開了，阿拜從室內邁步而出來到父母跟前，道：「媽媽，你就不要勸阻了，爸爸說的有道理——」

    聽到話音在耳邊響起，阿佈滿這才發現兒子到了身邊，他扭過頭看着阿拜，一瞬間竟然驚訝於自己在這關乎舉家安危的重大時刻卻似乎完全忘記了這個寶貝兒子的存在似得，他的心立刻變得沉甸甸的，下意識也覺得有些淒涼，張嘴問了句：「兒子，你怎麼沒出去玩嗎？」

    看到父親好像沒有聽明白自己說的話，阿拜又重複了一句說道：「爸爸，你和媽媽的談話我全聽到了，你的決定對，我支持你！」

    做母親的既驚奇又欣喜萬分的望着阿拜，兒子的話讓她禁不住全身一陣發抖，結結巴巴的說道：「看啊，阿佈滿，你清醒清醒，你難道還沒聽明白嗎？阿拜在說支持你的話，老天，這說明咱們的兒子長大了呀！」一時間，女主人激動地無法自已，說話都顯得語無倫次，家庭的和睦安樂因為父子兩人之間的勢若水火不相容已與他們無緣甚久了，儘管家庭遭遇險境，前途叵測難料，但家中的兩個男人卻因此變故而變得同心協力協調一致起來，還有什麼更要比這讓人高興地呢？女主人看看兒子，又望望丈夫，差點就要喜極而泣，頃刻間在她看來，那枚骨針為整個家庭帶來的驚懼恐慌的影響已經完全不值一顧了！

    阿佈滿業已反應過來，心中和妻子一樣充滿了難以言喻的喜悅之情，只不過為人父的威嚴依然保持着強大的慣性，縱然滿腔的喜悅也不能使人現諸眉毫於一端，他假裝不滿的斥責了妻子兩句道：「瞧瞧，你這傻老婆子，你這說的什麼話，難道兒子永遠長不大你才滿意嗎？」然後對阿拜點點頭說：「好兒子，你能理解父親，我真的很欣慰，你在家陪着你母親，哪都不要去，我去告訴喜布一聲，回來後我們立刻動身！」

    「不，——」阿拜上前一步攔住父親，道：「我想替父親跑一趟！」由於父親難得的誇讚，他臉色激動而顯得漲紅，一雙炯炯的大眼變得更加明亮有神。

    看着兒子用熱烈迫切的目光緊緊盯着自己，阿佈滿的心不由一動，他和喜布兩個人畢竟是生意上的競爭對手，也許讓兒子代替出面去通知喜布比自己來的合適，兒子去比較直截了當，至少不會有成人間的客套寒暄一類的麻煩，也可以減少引起一些不必要發生的誤會——他內心主意已定，可還是有些猶豫，道：「兒子，你能願意替父親分憂解難，我真的很高興，可是這件事畢竟非比尋常，是兩個裁縫包括我們全家安危命運之所系——」

    做母親的不願看到自己的兒子第一次主動要求為家庭的事情奔走就遭到父親的拒絕，埋怨的看了丈夫一眼說道：「阿佈滿，你還猶豫什麼，你剛才不是已經承認說兒子長大了，難道這麼快就忘了嗎？兒子既然想去就讓他去好了，年輕人腿腳跑得快是一個，二來也可以給孩子一個承擔責任的機會，他需要一件事來證明自己的長大不是嗎？」

    阿佈滿終於下定了決心，於是神色莊重而又嚴肅的對兒子說道：「阿拜，人總要嘗試着邁出自己的人生的第一步，這是人成長之必須，為人父母者總不能盡替你憑擋風雨，安排一切。你媽媽說的有道理，我們有義務讓你來為家庭承擔責任當中選擇一個角色，現在你既然選擇了，我們就必須尊重！爸爸必須向你承認，以前對你了解的不夠，都說知子莫若父，可是在此之前我竟然沒有在自己兒子身上發現一絲是處，這實在是莫大的愚蠢，所以爸爸要請你原諒，先前爸爸並不是有意對你疏忽——好了，多餘的話就不說了，這件事關係重大，千萬兒戲不得，你把這隻骨針帶上，以喜布的見多識廣，對於事情解釋起來或許有所助益，當然如果他不採納我們的建議，你就馬上回來，不要和他糾纏，人各有命，這是誰也不能含糊的事！」

    阿拜接過父親遞過來的骨針，用力點了點頭表示讓父母放心，然後轉身出門兒去！

    看着兒子離去的背影，女主人半帶埋怨半帶不解的對丈夫道：「只不過是跑趟腿送個消息的事，你說的那麼嚴肅幹什麼，把孩子嚇到了怎麼辦，你看他一句話都沒有說——」

    阿佈滿低頭看了妻子一眼，沉默着沒有答言，因為說實話，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那麼說，他心中確實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隱憂，但事實或許並不會如他所想像的那樣嚴重，針頭彎曲了的骨針，任誰見了也覺得定是不祥之兆，可是這畢竟是一個誰也曾未睹究竟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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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