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老道士

    秦懷玉只見她了一眼，便覺有趣，心裏暗想：這女娃，應該挺好說話的。讀爸爸 m.dubaba.cc

    於是，他主動走上前去，躬身行禮，「小生秦懷玉，請問這位小姑娘，你...」

    話才說了一半，那少女突然黛眉輕顰，瞳仁一拋，給他翻了一個白眼，嬌嗔道：「哼！誰是小姑娘？！」

    秦懷玉被這聲呵斥給怔住了，撓了撓腮上的癢，不知該如何是好。

    那少女起身坐好，黑白分明的眸子，此刻已亮得像盞燈，眨也不眨地瞪着秦懷玉。

    秦懷玉乾笑一聲，再次賠禮：「小生出言唐突，還請姑娘見諒。」

    那少女扁扁嘴，沖他扮了個鬼臉，擺出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哼！本女俠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可不是什么小姑娘，你給我聽清楚了，本女俠姓許，叫許妙妙！」

    秦懷玉聽了，不禁搖頭苦笑，暗想：這女娃，左右不過才十五歲，小小年紀就學人家扮女俠玩，女兒家的一點也不矜持，倒真是少見呢…

    仙兒也掩嘴，吃吃地陪笑着。

    秦懷玉輕拋袍袖，不卑不亢地再揖一禮，「原來是許女俠，小生多有冒昧，還望女俠恕罪！」

    妙妙聽他對自己的稱呼從「小姑娘」改為了「女俠」，心下頓時歡喜，說話的語氣，這才友善了幾分。

    這時，她那一雙眼珠，在他身上滾了一轉，才慢悠悠地問道：「你叫秦懷玉？從哪來的呀？怎麼會無緣無故地走到這裏呀？」

    秦懷玉老老實實地回答：「小生是廬州人士，因為半途發生意外，陰差陽錯地誤闖此地，正愁無人救援，許姑...許女俠你，碰巧就出現了…」

    他這番話，隻字未提金麒麟的陰謀，反怪自己誤闖，可見他心地之善，心胸之廣。

    許妙妙仰望着西天幾朵浮雲，幽幽道：「本女俠雲遊四海，闖蕩江湖，你我相逢，便是有緣，一切亦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說完，話音頓了頓，沒了下文。

    秦懷玉不禁發笑，他越來越覺得，這小姑娘可愛極了！連咬文嚼字的腔調都如此可愛！

    秦懷玉打岔道：「許女俠，既然咱們有緣，不知可否載我們一段路程？小生定感激不盡。」

    許妙妙聽了，臉色略顯遲疑，「本女俠雖然最喜打抱不平，樂於助人，只是，眼下這件事兒，我還決定不了…」

    秦懷玉一聽，急忙問道：「那請問，究竟誰能決定呢？」

    妙妙把鬢腳的狗尾草摘下，叼在嘴裏，背過身去搖腰畔的鈴鐺，慢吞吞地說道：「這，得看我爺爺的意思。」

    秦懷玉劍眉一揚，環顧四周，沒有看見其他人影，於是，趕緊幾步跨到妙妙的面前，「那，敢問女俠，你爺爺他，現在人在何處啊？」

    妙妙剛躺下又立即坐起，眼前忽然一亮，指向秦懷玉的背後，嬌笑道：「喏，你們瞧，他這不就來了麼！」

    秦懷玉和仙兒一齊轉身，循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

    目光所及，果然有一位清癯老翁，搖晃着身子，施施然而來…

    只見他雙鬢已斑，眼窩凹陷，蒼老的面容上刻滿了飽經風霜的痕跡，密佈的皺紋連熨斗也燙不平，每一條似乎都象徵着一段艱苦歲月。

    他穿着件破了洞的肥大道袍，幾撮稀落的霜發，挽了個趕時髦的道髻，隨便施在腦後。

    他的手裏正「吧唧吧唧」地抽着根銅製旱煙管，一路上吞雲吐霧，龐眉愉悅舒展，顯然是享受極了。

    竟是個精神矍鑠，不修邊幅的老道士！

    秦懷玉心裏奇怪，適才自己仔細查看四周，並沒有看見這老道的影子，怎麼他一下子就在此地憑空現身了？

    他雖疑惑，卻也沒再細想，心裏大喜，幾步上前，恭恭敬敬地向這名老道士作揖施禮：「晚輩廬州秦懷玉，見過許道長。」

    仙兒也蓮足輕錯，立即襝衽，乖巧地福了下去。

    那老道一怔，挪開嘴邊的煙管，微噫一聲，脫口問道：「咦？你怎麼知道我姓許？」

    秦懷玉笑了笑，「回道長，實不相瞞，令孫女之前已告知晚生姓氏。」

    老道士「喔」了一聲，下一刻，繞過秦懷玉和仙兒，徑直走到妙妙和驢車前面。

    他鼓起嘴，手裏的煙杆，輕輕敲了敲妙妙的腦袋，「哼！好孫女，你怎麼又不聽話了，不等等老頭子，一個人趕車就走，手心想吃柴啦！」

    語氣雖帶着七成責怪，面容卻仍然慈祥，他板起臉，想裝出一副「我很生氣」的表情來，卻裝得並不高明。

    妙妙嬉皮笑臉地聳聳肩，也鼓了鼓嘴，擺出一副無辜的樣子，「爺爺呀，誰教你半路上又犯了煙癮，走得這麼慢，我等你老半天，實在等得不耐，才先離開的。你歲數都這麼大了，得趕緊把大煙給戒啦！」

    老道士笑了笑，又慢條斯理地吸了一口煙：「好孫女啊，你也曉得，我這張嘴半刻也離不開煙管，下輩子只怕都戒不掉啦！」

    妙妙對他撇撇嘴，轉過頭去，手捧香腮，去瞧那頭驢的尾巴，老道士挨着車沿坐着，繼續抽着煙管，好像忘了這裏還有外人。

    秦懷玉的兩隻眼睛，一會兒瞅瞅許妙妙，一會兒又瞅瞅老道士。

    見兩人都沉默着，把自個兒晾在一邊涼快，秦懷玉與仙兒對望一眼，仙兒攤了攤手，表示也很無奈。

    秦懷玉抬頭望了望天色，眼瞼一垂，撓了撓腮上的癢，終於厚着臉皮走上前去，試圖打破尷尬的氣氛。

    他揖手問道：「許道長，晚輩斗膽，有個不情之請，不知您能否答應。」

    老道士抬頭，新奇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着，像是第一次發現他這個人的存在，「呀！娃子，你從哪條縫兒蹦出來的呀？你是誰呀？」

    敢情秦懷玉起初的自我介紹，他根本一個字兒都沒有聽進耳朵里。

    秦懷玉心頭雖有些鬱悶，但他那天生的好脾氣，很快就穩住了自己的情緒。

    只見他微微一笑，再次認真地作自我介紹：「晚輩秦懷玉，廬州人士，見過許道長。」

    「哦？外地人呀！那你有啥忙，求我這糟老頭兒幫？」那老道士猛吸一口旱煙，故意全噴到他的臉上，盛氣凌人。

    秦懷玉嗆了一嘴煙，忍不住咳嗽起來，站在他後面的仙兒，氣呼呼地攥緊拳頭，就要上前把老道士給「噼里啪啦」地教訓一頓，但被他攔住了。

    秦懷玉努力憋住咳嗽，厲聲道：「仙兒，不得對道長無禮！」

    仙兒氣惱而又不甘心地跺了跺腳，狠狠瞪了那老道士一眼。

    要不是有求於他，依仙兒的脾氣，就算有少爺攔着，她也早把那臭老頭兒給揍得鼻青臉腫，面目全非，連他爹媽都不認識了。

    秦懷玉停住了咳嗽，向老道士彎腰賠禮：「我家丫頭不懂事，還望道長見諒。說來話長，晚輩本急着趕往阜城比賽，卻稀里糊塗地被困在了此地，不知，道長您可否行個方便，搭我們到阜城一趟。」

    坐在驢車上正百無聊賴的妙妙聽了，忽然驚叫道：「阜城？這麼巧！本女俠就住在阜城縣，自然方便，本女俠替爺爺答應你們了便是。」

    秦懷玉眼前一亮，喜出望外，正想要拱手道謝，哪知，那老道士突然敲打着煙杆，批評妙妙道：「哼！好孫女呀！出門在外，你怎麼連一點防人之心都沒有，哼！遲早要吃大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