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十年」

    「染秋哥哥，染秋哥哥，你在看什麼呀？快來陪芸兒玩啊。」凌蒼帝國的中樞，皇宮的某一處，一個梳着飛仙鬢，一身淡粉色的繡花襦裙，大約只有十來歲光景的的小姑娘正站在一棵碩大的楓樹下向上喊着。

    「……」

    「染秋哥哥？染秋哥哥你在嗎？」小姑娘依舊在樹下喊着。

    「明明在上面，還不理我，看我待會兒不去和姑母說，讓她罰你禁足一個月！」小姑娘眼珠一轉，壓低聲音嘀咕道。

    「……」

    「哼，我這就去找姑母去！」小姑娘說着便要離開。

    「沈筱芸，你個小丫頭就沒別的招了嗎…」只聽樹上傳來一陣略顯無奈的充滿了少年朝氣的聲音。

    「唰」從樹上跳下來一個少年，一身玄色勁裝，眉宇間透漏着幾分英氣的少年人來到她面前。

    「哼，誰讓你不陪我玩的，說，又偷偷跑去看哪個宮裏的宮人了！」沈筱芸看着比自己高了大半個頭的陸染秋，掐着腰，氣勢洶洶的道。

    「你個小丫頭腦子裏想什麼？我那是在練功，不懂別亂說！」陸染秋似乎是被人戳中了痛處，連忙大聲反駁。

    「哼，那昨天呢？」沈筱芸似乎習以為常了。

    「昨天，昨天那是敏雯的風箏落上面了，我幫她拿回來而已。」陸染秋理直氣壯的說着。

    「哥哥，我昨天一整天都在含元殿裏陪母妃呢…」這時，從不遠處走過來一個和沈筱芸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同樣是梳着飛仙髻，穿着水綠色繡花襦裙，漫步來到沈筱芸身邊，看着面前神色有些僵硬的陸染秋弱弱的說。

    「哼，看你還有什麼好解釋的！我今日定要去告訴姑母！敏雯，我們走。」說着拉起陸敏雯便要離去。

    「咳咳，筱芸~筱芸妹妹~」陸染秋一臉諂媚樣的向沈筱芸靠近。

    「停停停，你可別再靠過來了，你現在這幅樣子看得我都能三天吃不下飯了…」沈筱芸一手拉着陸敏雯，一手連擺，示意陸染秋不要靠近。

    「嘿嘿嘿，小娘子，你便從了小爺我吧，嘿嘿嘿。」陸染秋邊說，神色也越發的猥瑣起來。

    「啊，陸染秋，你個壞蛋，我定要告訴姑母讓她罰你。」沈筱芸尖叫着跑開了，留下一臉猥瑣的陸染秋和看上去無比淡定的陸敏雯。

    「哥哥，你剛才說的那些話都是什麼意思啊？」陸敏雯無比認真的問，她很想知道，能夠把一向大膽的沈筱芸嚇跑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呃呃…」看着眼前無比認真的妹妹，陸染秋深切的明白了什麼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咳咳，小雯啊，這個是我和你筱芸姐姐之間的暗號遊戲，只要我們有一個人說出這句話，另一個人就要立刻像你筱芸姐姐那樣跑開，誰要是不遵守約定，誰就是小狗。」陸染秋無比認真的回答了陸敏雯小同學的問題。

    「哦，那這個話是不可以和父皇母妃他們說的對吧。」這時，陸敏雯一改之前呆萌的天真模樣，眼眸中閃動的亮光和狡黠的微笑，慢慢的向着沈筱芸離去的方向走去。只留下一個在風中石化的陸染秋，此刻他心中只想着八個大字「珍愛妹妹，遠離筱芸…」

    「呼，氣死我了，敏雯，你哥就是個大壞蛋，整日就知道欺負我。」沈筱芸此時坐在含元殿外的一處涼亭之中對着身旁的陸敏雯氣呼呼地道。

    「呵呵，筱芸姐，哥哥是什麼樣的性子，你還不知道嗎，他就是愛開玩笑嘛。」陸敏雯在一旁笑呵呵的勸解道。

    「我知道，但就是他那個樣子…」差點我就真的心動了…沈筱芸想着剛才的場景，越說聲音越小，到最後幾不可聞，只是她臉頰上的那一片緋紅早已出賣了她的心思。

    「筱芸姐，筱芸姐？」

    「啊，啊怎麼了？」沈筱芸從剛才的回憶中回過神來，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陸敏雯，知道自己那點小心思根本瞞不過這個小人精，索性也就坦白了。

    「哎呀，你都知道嗎，我從小就喜歡染秋哥哥，可是他總是對我若即若離的，讓人家完全摸不准他的心思。」沈筱芸紅着臉低聲說道。

    「恩，哥哥確實太過分了，這般貌美如花的小美人就在眼前，居然也能無動於衷。」陸敏雯笑意妍妍看着沈筱芸，調笑道。

    「好啊，你都跟你哥哥學壞了，居然敢調笑起你姐姐我來了，看我怎麼收拾你。」說着兩個小姑娘便在這不大的涼亭中嬉鬧開了，與這滿園春色倒也十分相稱。

    另一邊，陸染秋看着涼亭中嬉鬧的二人，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揚，心情似乎比剛才還要好上不少。

    「參見殿下，娘娘請您過去一趟。」這時一個身形高瘦，約莫五十歲左右的宦官走到陸染秋身邊，躬身行禮道。

    「楊公公免禮，您是母妃身邊的人，不必如此多禮。」陸染秋虛扶一把後問「您可知母妃此番叫我過去所為何事？」

    「這個老奴不知，只是想來應該是件好事吧。」

    「好，我知道了，這便前去。」說完陸染秋便朝着含元殿走去。

    「參見母妃。」

    「染秋來了，快起來，又沒有外人，跟母妃無須多禮。」沈錦蓉趕忙上前將陸染秋扶起。

    「恩，我們染秋身子骨倒也真隨了陛下，不過十歲光景，就已經如同尋常人家十四五歲的少年郎一般了。」沈錦蓉看着面前已經差不多有五尺左右的陸染秋，欣慰道。

    「可不是嘛，娘娘，轉眼間，十年都過去了，咱們的小殿下眨眼間都變成大人了呢。」翠銀也在一旁打趣道。

    「是啊，一轉眼，都十年了…」沈錦蓉似乎想到了什麼，感慨起來。

    「雖是過去了十年光景，但母妃看上去容顏絲毫不減當年，依舊是這般光彩奪目。」陸染秋似乎也是想起了剛來到這裏的時候，見到的沈錦蓉那番柔腸百轉，憂思難解的模樣，連忙岔開話題。

    「呵呵，我們染秋都知道開母妃玩笑了。」沈錦蓉說着，眼中的憂思卻是淡了幾分。

    「對了母妃，不知您召兒臣前來可是有什麼事嗎？」陸染秋見沈錦蓉似是思緒迴轉，未免她再生憂思，開口問道。

    「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你外公，明天就是他的七十大壽了，我想帶你和弟弟妹妹回去看看他，陪他老人家過個壽，已經得了陛下的恩旨了。」沈錦蓉看着陸染秋，心中不勝唏噓。

    「哦？這之前倒是從未聽母妃說起過。」陸染秋回憶起自己這位外公，沈孟常，凌蒼朝的內閣閣臣，尚書右僕射，兼領禮部尚書，歷經兩朝，可謂是這凌蒼朝廷中數一數二的重臣。陸染秋也曾隨着沈錦蓉回去過兩次，也在含元殿裏見過數次自己這位外公，對他很有些印象，沉穩內斂，是位很和藹睿智的老人家。

    「那時你們年紀還小，而且他老人家近年來身體也是每況愈下，我總想着能夠在他老人家床前盡孝，但是…」沈錦蓉說着說着紅了眼眶，凝噎着。

    「母妃還請保重身體，外公他老人家老當益壯，定能長命百歲，壽福康寧。」陸染秋見狀，連忙走到沈錦蓉身邊，握着她的手安慰道。

    「恩…我的染秋確實長大了，母妃沒事，只是一時有些傷感罷了。」沈錦蓉說着，拿帕子掩了掩眼角。

    「哎，我的這位母妃啊，哪兒哪兒都好，就是性子太柔了些，這要是我家那位母親大人…」陸染秋看着眼前的沈錦蓉，又想起了家中的母親，一時間眼睛也有些濕潤，喉嚨有些發乾了。

    「母妃，母妃，您看，顥兒方才在院子中采的花兒，漂亮嗎？」就在殿中個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時，一個稚嫩的娃娃音從殿外傳來，只見一個約莫五六歲年紀的稚童手中捧着一束野花，一張圓圓的小臉上滿是泥土，但是表情卻興奮異常的在幾個宮人的伴隨下邁着兩條小短腿跑入殿內。

    「母妃，五哥，你們看。」兩隻肉呼呼的小手將一捧小野花遞到沈錦蓉面前，一張小臉上雖然沾了不少泥土，但也不難看出他此刻興奮的心情。而這時殿中眾人也都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微笑的看着這個小肉糰子慢慢的跑過來。

    「哦，我們小顥兒這麼能幹啊，采的這束花好漂亮啊。不過顥兒，下次不可以這麼做了哦，你要是受傷了，母妃會心疼的。」沈錦蓉將野花拿在手中，又拿出一方帕子，輕柔的替他擦拭臉上的泥土。

    「母妃，顥兒不是調皮，只是顥兒昨日聽翠銀姑姑和宮人們提起，說是明日是外公的壽辰，顥兒想自己摘束花送給外公。」小男孩兒用充滿稚氣的聲音道。

    「哦，我們顥兒可真乖啊，讓母妃看看，身上有沒有受傷啊。」說着便仔細的檢查起來。

    「惠妃娘娘恕罪，是奴婢們照看不周，讓九皇子身臨險境，請惠妃娘娘責罰。」這時跟在小男孩兒身後的一眾宮人也趕忙來到殿前，拜倒在地。

    「母妃，不管他們的事，是顥兒自己要去的，您就不要罰他們了嘛。」小男孩兒說着說着，竟還帶上了一縷哭音。

    「哦，顥兒乖，不哭不哭，母妃沒說要罰他們呀。」沈錦蓉看着眼前這張快要哭出來的小臉，整個心的軟化了，哪裏還顧得上什麼責罰，趕忙將小男孩摟入懷中輕聲安慰。

    「染秋，你先下去吧，顥兒這估計一時半會兒的且停不了呢。」沈錦蓉看着懷中已經開始抽泣的小男孩，只得先讓眾人退下。

    「是，母妃，兒臣告退。」陸染秋答應一聲，率先離開了含元殿。

    「奴婢告退。」

    來到殿外，陸染秋並未直接離開，而是立於一旁，背手而立。

    「參見五皇子殿下。」跟在小男孩兒身後的一眾宮人出了殿門，看到陸染秋，趕忙行禮道。

    「恩，都起來吧，這是在母妃殿門口，景顥估摸着這時候還在鬧呢，動作都輕點，別打擾了母妃和九皇子休息。」說着，陸染秋向着一旁的偏殿中走去。

    「哦，對了，只此一次，下不為例。」陸染秋突然回身說道。

    「是…」一眾宮人似乎被嚇了一跳，但又想起剛才陸染秋說的話，不得不再次下拜答道。

    「起來起來，忘記我剛才說的話了，而且我也不喜歡別人動不動就跪的，記住就行。」

    「多謝五皇子殿下。」

    「恩，下去吧。」說着陸染秋轉身離去，看起來心情似乎很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