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青樓

    三三走進春風樓，抬眼望去，裏面的陳設極是豪華，尤其對於他這樣一個鄉下的窮小子來說，更是覺得宛如仙境一般，不覺已看的入神了。

    正看着，小鳳追了上來，挽住三三的手臂，稱呼也變得親近了許多：「小弟弟，樓上請吧，想來點什麼啊？」

    三三呆呆的被小鳳帶上了樓，他何時見過這等接待，也從未和一個女子如此親近過，漲紅了臉，邊走邊說：「有陽春麵嗎？」

    小鳳聽後一愣，呆呆的看了三三一眼，「噗」的一聲，從嘴和鼻孔里噴出了幾滴口水，嗆得非常難受，然後趴在三三肩膀上，強忍着儘量不笑出聲音，結果變成了渾身抽搐，抖個不停。

    三三的臉更紅了，低頭小聲道：「幹嘛笑話人呢？沒有就沒有吧。」為了挽回面子，他決定點貴一些的東西，別讓這姑娘看扁了。

    「既然沒有陽春麵，那就來碗豬肉燉粉條吧。」三三把心裏最完美的菜品點了出來。

    小鳳探出頭來，看着三三，眼淚已經開始往外流了，趕忙趴回三三肩膀上，嘴裏發出「哼哼」的聲音，身體抖得更加劇烈了。

    三三恨不得趕緊離開這個地方，後悔剛才剛才沒有吃一碗餛飩就回客棧睡覺，現在被人這樣嘲笑，尷尬到了極點。

    小鳳笑了半晌，慢慢抬起頭，看着三三的表情，覺得有一些不妥，便收起了笑容，努力恢復平靜說道：「小弟弟，咱們這春風樓，是十里八鄉有名的好去處，來這的達官貴人更是數不勝數，從來沒有點豬肉燉粉條的，不過既然弟弟你想吃，那就咱廚子給你做，你隨我先進屋吧。」

    三三心裏說不出的滋味，努力裝出平靜的樣子，點點頭表示同意，然後低着頭隨着小鳳往樓上走去。

    上得樓來，小鳳把三三領進了一間名為「春雨軒」的房間，這間房在春風樓里屬於比較差的一間，一般都是為市井小販提供「服務」的地方。但對於從鄉下來的三三來說，好比是進了皇上的叄宮陸院一般，這裏的陳設讓三三覺得新鮮，明顯比老陳客棧強出百倍。

    小鳳走進屋，雙手搭在三三的肩頭，將他按坐在八仙桌前，說道：「小弟弟，你先喝口茶，我去給你叫一碗豬肉燉粉條，還要別的菜嗎？」

    三三扭了扭身子，盡力脫開了小鳳的手，低頭問：「多少錢一碗？」

    「就這菜啊，二兩銀子都用不了吧」小鳳想了想，隨口一說，因為從來沒有交過這種菜。

    「二兩！」三三一下蹦得老高，瞪大了眼睛，嘴抖個不停，像是要哭出來了。莊稼人吃田喝山，本就花錢少，這二兩銀子可是三三全家一年的開銷，怎麼能不心疼呢。可是有心不要了，卻又礙於臉面，說不出口。

    小鳳見三三突然這麼激動，也是一激靈，心想這小子別是沒有帶錢吧，那這個賭不光打輸了，還要被老鴇罵，得不償失了。眉頭一皺，翻着白眼道：「呦！怎麼地，二兩銀子就嚇着了，小子，別是身上沒錢吧。」

    三三見小鳳的表情，又羞又惱，大聲喝道：「誰說沒有？」說着從懷裏一把掏出了那十兩銀子，往桌上一拍。

    小鳳一看，眉頭立時舒展開了，眯着眼輕輕地在三三手臂上打了一下：「討厭啦，人家開玩笑嘛，還生氣了啊，我有眼不識金鑲玉，小爺別計較，謝小爺您賞。」然後把手絹往銀子上一蓋，一把將十兩銀子抓起，對着門外守着的「大茶壺」叫道：「春雨軒的小爺要一碗豬肉燉粉條，另賞銀子了。」

    三三一臉莫名其妙的看着小鳳，緊接着聽到門外「大茶壺」叫道：「春雨軒，豬肉燉粉條一碗，小爺賞銀子了，謝爺賞。」

    雖然三三沒有多少社會閱歷，但也知道這「賞」字代表什麼意思。這是父母多年省吃儉用的積蓄，如果要是置地，能換好幾畝良田，結果就這麼不明不白給別人拿走了。

    三三趕忙站起來，眼淚就要奪眶而出了，帶着哭腔央求道：「姐姐，我不要了行嗎？我不吃了，我馬上就走，姐姐把錢還給我吧，求你了……」。

    小鳳把眼一翻：「吆！什麼意思啊？怎麼花出去的銀子還興往回要的？你這小子成心拿你小姨逗悶子呢？」說着站起身，走到門口對着門外嚷嚷開了：「什麼玩意啊，花了銀子又往回要，沒錢別進咱這春風樓啊，好歹也是個大老爺們兒，這麼不要臉面了啊……」。

    三三畢竟還是個孩子，被小鳳這一羞臊，連急帶羞，真的哭出來了。嘴裏支支吾吾，連一句整話都說不好，就只一句：「你還給我，我不吃飯了。」反反覆覆、絮絮叨叨。

    青樓這種地方，自然是錢比天大，只要手裏有錢，就是一個叫花子，也會當做祖宗來供着，如果沒錢，那就什麼都不是。本着這個原則，小鳳越嚷越來勁，什麼不是男人、不要臉等等的話接踵而至。整個春風樓全是她一個人的聲音，連樓下散座的男男女女和幾個「大茶壺」，都放下眼前的事，盯着「春雨軒」仔細的聽着。

    春風樓里一共十六間房，分別以春夏秋冬開頭，每個字四間房，一個「大茶壺」伺候着。說是伺候，還兼有為**做保鏢的職責在。聽到小鳳嚷起來沒完，門口的春字「大茶壺」趙寶急了，一把推開了「春雨軒」的房門。

    門打開了，本來準備動手的趙寶愣住了。他從事這個行業也七八年了，每逢**叫喊，他就衝進去。這些年遇到過武的，就直接動手，也遇到過文的，他連威脅帶恐嚇，總之氣勢不能丟。可今天衝進來卻發現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站在牆根抽搐，哭得聲淚俱下，旁邊的小鳳雙手叉腰，搖頭晃腦，自顧自的在那罵罵咧咧。這場面好像是大人在欺負孩子。趙寶站在那裏，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自己這次該怎麼打出氣勢，因為好像根本不用打，對方根本沒有什麼攻擊性，反倒是有些可憐。

    見此情形，趙寶決定先問問情況：「小孩，你才多大就會欺負人了，你看你把小鳳姐姐氣的，你到底想幹什麼？」

    三三抬起頭，穩定了一下情緒，抽搭抽搭的看着面前這個人。一個瘦小的男人，三撇鬍子抹得整整齊齊，身上幾乎看不到一點肉，卻有一對豹子一般的大眼，在那張消瘦的臉上顯得格外醒目。

    三三心道：「完了，來了幫忙的了，今天我的銀子是要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