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天盛十五年。

    紅梅落盡，冬去春來。

    雲霧繚繞的莫尋仙山之上，漫山的杏林花海艷態嬌姿，繁花麗色，如同尋常往日一般胭脂萬點，佔盡春風。

    悠悠密林深處，一襲玄青紗衣飄然立在妖冶艷麗的杏花樹下，邪魅細長的眸子灼灼看向玄靈池畔若隱若現的素白身影。

    眼角微揚，薄唇輕啟：「他來了。」

    素白身影怔了怔，沒有回頭。

    靜了片刻，風中傳來柔柔的聲音又似淺淺自語：「讓他走吧。」

    薄唇一勾輕笑出聲：「你明知，他既是來了，便不會走。」

    「即便來了，又能如何。」既是詢問又是自答。

    「如何？」玄青紗衣蹙眉抬步上前，與素白身影並肩而立，「我是一個妖，不懂你們神仙。我只知道，若是能有一個人愛我至此，就算是拼盡了這身修為，我也要同他長相廝守，好好過完這一生。」

    「一生？」耳邊微微嘆息，「一生太短。」

    「你也知道一生太短。」

    玄青紗衣有些急了，轉身緊緊凝視身旁之人，「他為你付出那麼多，可你呢？就連這短短的一生也不願給他，當真是太不公平了。」

    「愛一個人，從來沒有所謂的公平一說，必是會有一個人付出更多。」素白身影頓了頓，嘴角轉而浮上柔柔笑意，「於我和他，他是吃虧的那個。他付出了二十年，我還給他十年，再多也就沒有了。」

    須臾，又有聲音淡淡傳來：「你是一個妖，只要不迫害於人自是可以伴他一生。可我，雖說是一個神仙，卻沒你那般逍遙自在。此生...就當是我欠了他吧。」

    「就連這種話，你也可以說得如此若無其事，果真是心狠。」

    玄青紗衣冷哼一聲，甩袖轉身嘆道：「我和他很像，都愛上了一個不愛自己的人。你和青無很像，都有一個深愛自己的人。」

    微微頓了一下，「不過，我懂他。所以我知道他必定也不會怪你，只是盼着你好就行了。」

    「幫我勸勸他。」

    玄青紗衣拂袖而去。

    清風徐來，捲起漫天的杏林花瓣恣意飛舞，花氣襲人，迷了不知誰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