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長安小巷

    正值二月，長安的冬日黃昏，西斜的陽光透過醇厚的霧霾，顯得明明滅滅的，像是風中搖曳的燭火。

    偶爾有幾縷來自西北高原的風，穿越古城而過，更添幾分冷冽。

    前幾天，一場大雪席捲了整個古城，極目之處白茫茫一片。

    而今天是臘月二十三小年，長安城郊區的年味已經很濃郁了，到處張燈結綵的。

    兩個孩子彼此靠的緊緊的，一隻小手拉着一隻更小的手，正沿着幽深的小巷走着，雪地里留下兩串長長的小腳印。

    他們是要去巷口逛廟會，一想起去年廟會上的舞龍舞獅，猜燈謎，魔術雜技，小女孩就興奮的蹦蹦跳跳的。

    今年的廟會同往年一樣異常熱鬧，小商販們賣力地吆喝着：「賣年貨...各種各樣的年貨咯！」

    一位賣冰糖葫蘆的老大爺，眼看圓筒上擦着的冰糖葫蘆越來越少，笑的臉上的褶子都皺了起來。

    見兩個小孩就要經過自己身前，老大爺吆喝的更得勁兒了：「冰糖葫蘆，小孩子最愛吃的冰糖葫蘆，再不買就要賣完咯，再想吃就要等到明年咯！」邊吆喝邊將手中的冰糖葫蘆在小女孩面前晃呀晃。

    「蘇寧，我想吃冰糖葫蘆！」小女孩眼睛瞪得大大的，從長長的衣服中賣力的伸出小手，指了指老大爺圓筒上晶瑩剔透的冰糖葫蘆。

    小女孩約莫十歲，穿着大紅色的羽絨服，羽絨服是隔壁的大嬸送的，比小女孩的身材大了好幾個尺碼，圓圓滾滾的像一隻小熊。

    小女孩口中名叫蘇寧的少年，聞言惡狠狠的颳了眼老大爺。

    「你特麼的，賣個冰糖葫蘆都要來套路小孩子，神特么小孩子最愛吃，神特麼不買只能等到明年了！人老了都不要節操了嗎？啊！」

    蘇寧連忙拽了拽小女孩，皺着眉頭：「蘇小雨，出來的時候不都說好了，只看不買的！」

    小女孩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轉了又轉：「可是，可是你去年還說給我買新衣服的，今年都沒買呢！」

    蘇寧心想這小丫頭越來越不好糊弄了，去年的事兒都能記到現在，衣服這種奢侈品，哪怕是地攤貨，都不是蘇寧這種身價買的起的。

    「額，那啥，王大嬸這不是送了你一件羽絨服嘛，你看這大紅色的，多喜慶多好看啊！」蘇寧說起瞎話來臉色都不帶有變化的。

    蘇小雨身上的這件羽絨服，是王大嬸她女兒小時候穿的，早洗的發白了，且不說尺碼不合適，就是這顏色以現在的審美來看，還以為是上世紀穿越回來的呢。

    蘇小雨小臉紅彤彤的，白眼翻了又翻，甩着長長的衣袖：「蘇寧，你看我，這袖子長的都能唱戲了，穿着一點兒都不舒服。」

    老大爺見這一大一小兩孩子越聊越跑偏了，內心很惆悵啊：「這不就是買個冰糖葫蘆嗎？怎麼就聊到去年，聊到王大嬸，羽絨服，唱戲上去了？有時間聽你們在這兒聊些有的沒的，老大爺我特麼都賣完重新拿一筒來了。」

    「得，這冰糖葫蘆我不賣還不行了嗎？」老大爺正要走，卻看見小女孩一下子衝上來拽住自己的褲腿。轉身就對身後喊道「蘇寧，我不管，我餓了...給我買冰糖葫蘆！」

    老大爺心想這下總該買了吧，小女孩這麼堅持，任誰心堅如鐵也抵擋不住啊，況且小女孩粉雕玉琢的，多可愛啊。

    卻沒想到那男孩悠悠然的說了一句：「沒事兒，餓習慣了就好。」

    老大爺忍不住打了個趔趄，「啥米？餓...餓習慣了就好，這小女孩是你騙來的嗎？後媽也沒這麼狠啊！」老大爺已經盤算着要報警了。

    「蘇寧，你變了，你以前還說要給我摘星星摘月亮的！」蘇小雨苦着小臉，根據以往的經驗，只要自己堅持的夠久，蘇寧到最後一定會給她買好吃的。

    蘇小雨是能堅持撒嬌討要，蘇寧也能繼續忽悠，問題是老大爺堅持不住了啊。

    「神特麼摘星星摘月亮，我這是惹上了兩個神經病啊！我不賣還不行了嗎？」老大爺眼神幽怨的看着小女孩緊緊的拽着自己的褲腿。「得了，一時半會兒走不了了，我這一分鐘五六塊上下的，這樣耗着怎麼辦，總不能一腳把小女孩踢開吧！」

    想了想，老大爺終於肉疼的從圓筒上取下來一串，顫顫巍巍的給蘇小雨遞過去：「爺爺送你一串啊，乖，放手！」

    蘇小雨毫不猶豫的接過來。

    老大爺一臉生無可戀，「等等，我怎麼就送出去了？一定是我今天出門的姿勢不對！」

    蘇小雨才不管這些，有了冰糖葫蘆吃，小姑娘笑的可開心了。

    一個串上七顆糖果被小姑娘來來回回數了好幾遍。「蘇寧，這是那位爺爺送給我的，所以就只分給你給你三...嗯...兩顆！」

    蘇寧樂了，忍不住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一顆就行。」

    蘇寧雖然身材看上去瘦瘦弱弱的顯得單薄，個子

    在十六七歲的級別也挺高的了，手一伸剛好能摸到蘇小雨的腦袋。

    「好！」蘇小雨笨拙的用牙齒咬出來一顆，用舌頭舔了好一會兒上面的糖漬，才拿在手中給蘇寧遞了過來。

    蘇寧毫不猶豫的接過來送入口中，看着蘇小雨星星眼盯着那顆冰糖葫蘆的樣子，當時臉就黑了。

    「蘇小雨，你真是越來越小氣了啊！」

    「跟你學的，略略略...」蘇小雨吐了吐舌頭，氣死人不償命。

    小姑娘一路上吭哧吭哧的吃着冰糖葫蘆，每一顆都是先把糖漬舔完之後才咬着山楂果吃，舔的很認真，吃的很細心。

    蘇寧拉着小雨直奔雜技團而去...

    這個時候正好有幾位年輕人經過，他們正討論着新奇的事物，表情也都神神叨叨的：「哎，你聽說了嗎？前些天有一位老太婆吃了一顆果子之後，一夜之間滿頭白髮變青絲了呢，就連皮膚都變得緊緻了，聽見過的人說，以前那位滿臉皺紋的老太婆現在變得傾國傾城的。」

    蘇寧將蘇小雨的小手緊緊的握在手中，眼看着小姑娘手捧冰糖葫蘆一臉幸福的樣子，忍不住在心裏嘀咕。

    也不知道怎麼的，近來關於靈異的傳聞越來越多了。有人拍攝到終南山的道觀上空，有人在御劍飛行，遙遠的拉薩布達拉宮有一天佛光沖天。

    蘇寧沒看過這些視頻，大多數人沒看過，但親歷者一開始講的振振有詞，但到最後所有談論靈異的視頻，帖子就再也找不見了。

    還有一個視頻是有一個年輕人竟然能在不藉助任何道具的情況下口吐火焰，最後他被一群黑衣人強制帶走了。

    最後有一個視頻是一個金絲猴一拳打斷了一顆百年老樹，這個視頻是蘇寧唯一看過的一個，當時他還以為是有人刻意將樹砍斷，造成完好無損的假象，然後被猴子輕輕一推就斷了，是為了提高視頻點擊率。

    但當這些天，種種靈異的事件愈傳愈烈的情況下，蘇寧開始感覺到不對勁了。

    無一例外，這所有超乎常人理解範疇的視頻和帖子都被強制刪除了。

    「為什麼要刪除？」蘇寧第一次忍不住思考這個問題，既然是假的，官方用科學的角度解釋清楚不就行了嗎？大規模的刪帖多麻煩啊！

    「難道？難道是真的？世界上真有這種神奇的事情！」蘇寧腦袋有些雜亂：「人能御劍飛行，能因為一顆果子返老還童，甚至一隻猴子一拳能打斷百年老樹！」

    而刪除那些視頻和帖子，是為了不造成民眾大規模的恐慌與動亂？

    蘇寧似乎覺得自己抓住了什麼線索，卻似乎什麼也看不清楚。

    忍不住抬頭看了看天色，「冬日黃昏的陽光似乎有些刺眼啊！」總感覺有什麼不得了的事情要發生了，但是卻難以看的真切。

    蘇寧將蘇小雨的手抓在自己的手掌心，更握緊了幾分，他突然有些害怕失去現今平靜的生活，哪怕是窮困潦倒的平靜生活。

    蘇小雨使勁拽了拽蘇寧：「捏疼我了，蘇寧你要真想吃冰糖葫蘆的話，我還剩下一顆呢，分你一半！」

    蘇寧這時候完全沒心情跟蘇小雨打趣，因為他的眼前出現了不可思議的事情。

    雜技團里出現了一隻小松鼠，小松鼠外表看起來很尋常，毛茸茸的。

    不尋常的地方是，它竟然用兩個爪子熟練的握住毛筆在潔白的紙上寫着漢字，工工整整的寫了一行：「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速速離場，別擋住有錢人。」

    圍觀的眾人紛紛見此不幹了，「說誰沒錢呢，二十一世紀的華夏人典型的有錢沒處花好嗎？我隨手一掏就是張十元大鈔，就問你怕不怕！」

    蘇寧沒錢，但最關鍵的是，這松鼠有問題，有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