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暴走

    張愛民第一站成績不錯，排在第三，恰巧第二站採取了倒序發車，所以留給莫樹和張愛民的時間還不算緊張。

    在房車營地舉家搬遷前往下一站駐紮地的同時，莫樹和張愛民也順利抵達發車區。

    裁判員一聲令下，莫樹一腳地板油，汽車如利劍一般沖入了廣袤無際的沙漠，迎着剛出生就耀眼似火的朝陽疾馳而去。

    按時發車，張愛民心情甚好，捧着路書時不時提示着莫樹接下來的路況，不僅沒有了老闆的包袱，還興奮的像個20多歲的年輕小子。

    莫樹的狀態則截然不同，雙唇緊閉，目光專注，發動機艙不斷傳出的澎拜的引擎轟鳴，印證了他此刻的心情。

    一場勝利！

    只顧低頭做好領航的張愛民，全然不知莫樹早已鉚足了勁兒向終點衝擊，直到他發覺莫樹專注到幾乎沒給他什麼回應，才逮空側過頭來觀察這位年輕的新搭檔。

    這一看，着實讓他大跌眼鏡。

    「天，小莫，這才剛出發，你怎麼已經跑到時速160多公里了？」張愛民驚呼一聲。

    「叔，你放心好了，我心裏有數。」

    張愛民可不知道莫樹的計劃，連忙勸道：「小莫我建議你放慢些速度，這可是拉力賽，今天要跑700多公里的路程，你這個強度在沙漠裏狂奔，是會出大問題的…」

    莫樹根本顧不上聽張愛民吧啦吧啦長篇大論，他可是有』耐力狂飆』這個技能加持的，早在發車那刻，莫樹就已經開啟了這個技能。

    「耐力狂飆模式下，系統自帶的異界超能將整車結構進行補強，汽車強度和性能均獲得20提升，需要注意的是，此技能並不提升車手駕駛技巧，故此需小心駕駛，避免車輛失控造成損失。」

    莫樹牢記着系統的這則提示，他清楚的知道現在的時速已經接近那些世界級車手在世界級大賽的平均時速，而他畢竟只是個初出茅廬，還拿着民用駕照的新手，況且業餘賽道的設置相對簡單容易駕馭，若真是遇到沙石、山谷、河流、溝壑等高級別路段，且不說他的水平不夠，就目前這台量產車也絕扛不住。

    「前方30米有個不小的沙丘落差，減速謹慎通過。」車載通話中張愛民緊張的提示道。

    然而，咆哮的引擎聲絲毫沒有減弱，車速更是不降反升。

    「小莫！」張愛民失聲吼了出來，路書往腳下一丟，雙手緊攥扶手，「你他喵的要帶我上西天啊！」

    最後的半句話已然湮滅在驟然飆升的發動機轉速怒吼之中，張愛民甚至都想閉上雙眼算了。

    可忽然間，世界安靜了，沒有了引擎的怒吼，也沒有顛簸帶來的噪聲。

    張愛民透過車窗望到，自己似乎在無限接近蔚藍天空中如絮的白雲，右側腳下的沙丘谷底還有幾隻倉皇逃竄的沙狐掠過，甚至還有一座小型綠洲出現在他視野的盡頭。

    美啊！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嗎？！

    張愛民恍然大悟，他終於明白了自己一直想不通的，對這片沙漠莫名的嚮往源自何處。

    轟隆～～～

    再次響起的引擎轟鳴將張愛民拽回現實世界。

    「這小王八蛋不錯，居然知道飛躍的時候給些油門避免汽車栽頭。」張愛民心中暗暗稱讚。

    伴着捲起的漫天黃沙，平穩着陸的汽車再次馬力全開，朝着無邊無際的沙漠中心瘋狂推進。

    張愛民驚魂未定道：「前方整整100公里，路面平坦齊整，少有沙丘深坑，朝着東北方向直線前進就ok了。」

    莫樹露出一絲微笑，抱歉道：「張叔剛才不好意思，讓您50多歲還跟着我受驚嚇。」

    「哈哈哈，不打緊，我還要感謝你吶，讓我想通了一些事兒，喚起了一些回憶。」

    「不是吧？咱倆才跑出來十幾分鐘您就有如此心得，我能有這麼大能耐？」莫樹被這麼一夸，反而有些羞澀。

    「怎麼沒有，你小子修車開車都這般利索，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哈哈哈！」

    聽着張愛民爽朗的笑聲，莫樹不禁感慨，人還真不可貌相，這張老闆看似粗曠的外表下卻有着一顆滿是情懷的心呢。

    「喲！有車！注意！」張愛民再次大叫起來。

    倆人聊的投緣，難免走神，就連趕上前車，他二人都沒太注意，莫樹急忙帶了腳剎車再左打方向，他們幾乎是擦着對方的尾燈超車通過。

    「呼…還好有驚無險…」莫樹有些責怪自己，可張愛民卻在一旁呵呵呵笑出了聲。

    「張叔，您這是怎麼了？」莫樹一臉不解。

    張愛民得意的瞟了他一眼，要知道越野拉力賽這種賽事，因為間隔發車的規則，多數時間每台車都是自己在跑，並不像場地賽那般，車輛之間充滿了緊張激烈的競爭與糾纏。

    能在比賽路段遇到同類參賽車輛，通常代表三種情況：太快，太慢，拋錨。

    他倆明顯屬於太快的那種，可張愛民自從有了錢，玩車至今十年有餘，參加比賽卻只有一年光景，又或許是年紀大了還是某方面技術欠缺，他竟從沒嘗到過拉力賽超車是什麼滋味。

    今天和莫樹首次搭檔，沒想到滿滿都是驚喜，張愛民一了心頭遺憾，自然喜上眉梢，開懷的笑出聲來。

    莫樹第一次參賽，自然不懂他玩車生涯的苦辣酸甜，卻也不願擾他享受這番欣喜，便不再多問，全神貫注繼續向勝利衝擊。

    兩人約莫着十幾分鐘沒有聊天，卻聽「嗖」的一聲，他倆又超越了一輛賽車。

    「37號，應該是老李兒子的車。」張愛民努力通過後視鏡觀察着，得意道。

    與此同時，37號車內卻傳來陣陣抱怨。

    「怎麼搞的？怎麼讓張愛民那老鬼超了，你是不是領航失誤繞路了？」

    「我的李大少爺啊，我全程盯着路書，不可能出差錯。」

    「難不成老鬼今天爆發了？」

    「少爺你忘記了？開車的應該是那個叫什麼…什麼樹的照相的小孩兒。」

    「告非，莫樹！小莫！就是他要挾老鬼給他領航的嘛，他有這麼厲害？」

    「少爺，咱們追吧！」

    「追！必須追！還能讓他搶了風頭！」

    李巡狠狠的切齒到，窮小子想贏他？沒門！

    油門踩到底！轉速飆到紅區！

    李巡這種年輕人就是典型的愣頭青，平常在城市裏出行，他都見不得前方有車，更何況在這廣袤無際的沙漠，這事兒要是傳回去，還不得被他那些個狐朋狗友釘在恥辱柱上嘲笑一輩子。

    為了面子，為了炫耀，他一定要反超莫樹，扳回一城。

    眼看着速度表指向了180，李巡他們才與前車緩慢拉近差距。

    「沙漠裏需要跑這麼快？」

    領航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連忙勸阻李巡道：「少爺，我覺得這速度太危險了，咱開的可都是未經專業改裝的原廠車，他們不要命，咱還要呢。」

    「怕死是吧？跳車！」

    「少爺，我的命不要緊，您的性命比較金貴啊！」

    「滾！」

    「……」

    莫樹這邊反而氣氛輕鬆和諧，話說原廠車也有諸多好處，最大的福利就是所有車載功能都予以保留。這一老一少吹着空調，聽着音樂，以170多公里的時速馳騁在茫茫大漠，這要給了一般人，還真難以駕馭。

    隨着音樂強勁的節奏，莫樹開始忘乎所以，手舞足蹈起來。

    張愛民嘴角一抽，說道：「小子，你還開了定速巡航？」

    「是啊，趁着100公里大直線，我歇歇腳啦。」

    「老漢我今天是開眼了，你怎麼不定速到260呢？」

    莫樹沒聽出張愛民的調侃，反而認真道：「萬一又遇到大沙丘呢？這是我算好的安全速度啦，張叔您放心好了。」

    張愛民咂咂嘴，不再接茬兒。

    沙漠拉力賽！業餘量產組！時速170公里！

    定速巡航？？？安全速度？？？

    究竟是自己貪生怕死，還是現在的年輕人技高一籌，張愛民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些跟不上時代了。

    若有所思之際，他發現了漸漸逼近的37號車。

    這讓他更加確定了自己的落伍，現在的年輕人...不要命！！！

    「哇哈哈哈！老子追上來了！」李巡怪笑着，狂吼着。

    而他的領航則面如死灰，胃裏翻江倒海，他幹了10年領航員，頭一次遇到這種二愣子。

    張愛民拍拍莫樹，沖後視鏡努了努嘴。

    莫樹卻一臉無其所謂，他早就發現李巡跟他較上了勁兒，輕鬆道：「張叔，您看下路書和gps，咱應該快到下個節點了吧？」

    「嗯～～～對！再有一公里往西北方向行駛了。」

    「好嘞，坐好了張叔，恐怕有好戲要上演了！」

    說話間莫樹關掉音樂，輕點剎車取消巡航，往左給了把方向拉開了與後車的橫向距離。

    李巡見狀，得意洋洋的和領航炫耀道：「看見沒，他們讓行了，絕對是被我追的不敢再加速了。」

    他的領航員此刻早已被持續的高速顛簸攪的五內翻騰，面如土色，呻吟道：「少爺小心，馬上要轉彎了。」

    「切～讓我先超了他們！」李巡恨不得把油門踩進地板里。

    這台車幾近被他蹂躪到了極限，莫樹那邊則越來越慢，似乎有意讓他超越。

    管不了那麼多了，我李巡是天生的王者。

    終於，37號車奪回了自己的領先優勢，李巡的嘴角微微上揚起來。

    然而就在車位更迭的電光火石之間，他好像瞟到莫樹看他的表情。

    那是一種頗有些意味，還夾雜着惋惜的淡笑。

    究竟是什麼意思，李巡一時捋不順思路。

    就在他神遊之際，一旁幾乎是奄奄一息的領航卻迴光返照般大叫起來。

    「少爺！剎車啊啊啊！」

    李巡眼前，赫然出現了一個半徑足有300米的超大型沙漠巨坑，而他的車距離此坑也僅剩下不足百米的距離。

    更悲催的是，以他們目前這個速度，就算是把剎車踩碎，再加上100頭牛在後邊拉着，也絕對剎不住啊。

    「我—去！你怎麼不早說！」

    李巡尖利刺耳的嗓音又一次迴響在這廣闊荒蕪的「苦難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