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退縮，做不到

    千鈞一髮間，萬馬奔騰的風勢卻忽被某種力量所阻，任憑席捲衝刺，卻始終逡巡不前。筆言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施圖恩面掛惑色，定睛凝注，總算捕捉到自己的攻勢未能越雷池一步的原因。但見風頭正前方，一堵晶瑩剔透的巨牆接天連地，迎面截擊颶風的奔襲，兩股力量早已陷入膠着的激烈對抗。這道水晶般的牆面燦爛生光，不可方物，簡直超脫人力的範疇，更像是仙妖之流的法術。常人見了，非但目眩神奪，而且會毛骨悚然。

    這攝人心魄的壯麗奇觀卻莫名勾起了施圖恩的額外興趣。可不同於常人的心驚膽寒，他逐漸從迷惑轉向凝重，又從凝重變為頓悟般的得意，居然迅速收手。滔天巨浪般的怒風不甘地發出一陣回音後，猶如哀鳴困獸遁走般，削弱彌散。

    風暴平息。施圖恩與站在防禦氣牆後的柳藝馨隔空相視。「原來你不是地球人。是聖原星的餘孽吧。沒想到居然能在這裏相會。」

    柳藝馨完全聽不懂這幾句堪比外星語的話：「你的思維很活躍，完全可以去寫小說了。」

    她的反應，施圖恩卻似瞭然：「呵，我只能說你失憶了。信不信隨你，對我來說卻毫無影響。因為哪怕是聖原星的人，也不過是我的手下敗將。」

    獰笑中，他眸底凶光畢現，十指全變作銳若精鋼的利爪，鷙鳥般飛向柳藝馨。柳藝馨心生不妙，剛剛退離幾步，之前在風暴中屹立不倒的氣牆壁壘竟被施圖恩一擊打出數道裂紋，危在旦夕。施圖恩又連揮兩下，屏障終於爆碎瓦解。柳藝馨孤注一擲，趁隙將剩餘的暗器同時擊發。誰曾想，力道足可穿牆破竹的飛鏢針刺竟被更加迅猛的魔爪凌空打飛，施圖恩來勢未頓，又洶洶繼續朝柳藝馨撲殺過去。柳藝馨急中生智，袖口一揚，一陣噴霧狀的青煙猛射其面目方位。施圖恩這才驚了一驚，屏息縱身，竟若蜂鳥般倒飛退離。實際上，那股青色煙霧只是柳藝馨用來迷惑對手的工具，根本沒毒，更毫無殺傷力。此番迫不得已用上，純屬僥倖。柳藝馨化險為夷，趁機發力，準備打開空間缺口暫避這個前所未有的勁敵，哪怕是撤回原來的地下迷宮也好。

    可事情偏偏出乎她的想像。她的瞬移神技在這片荒漠大地上莫名失效了。仿佛某些小說內描寫的結界一般，這裏似乎存在類似的、強大的怪異磁場，阻止她引以為豪的技能發揮。這同樣是從未有過的奇事。

    「哼哼，呵呵呵呵……」落地無聲的施圖恩也突然明白過來，陰惻惻笑了，「怎麼，想瞬移逃走？別費勁了，能在這裏打開空間的人，可以說寥寥無幾。縱然你是聖原星的後裔，恐怕也不是那塊料。再說了，你現在連軀殼都不是你自己的，能力有限，就得乖乖認命。」

    柳藝馨俏鼻、手心和額邊髮際均滲出薄薄的冷汗。現在戰也不是，守也不是，還退無可退。可施圖恩卻是一副以逸待勞的勝券在握姿態，形勢已經對自己很不利了。

    「不用那麼緊張，雖然靠你自己的力量出不去，但我也沒想殺你啊，只要你讓我快活快活，我還可以做回好事，把你送出去，咱們下次再會也不遲。」

    比起冷嘲熱諷，施圖恩盯着她渾圓高聳的胸脯的火辣辣目光才是更具奚落的侮辱。

    柳藝馨除了在鎮靜中醞釀反戈一擊外，沒有其他回應。

    而施圖恩識破她的企圖後，笑了笑，仿佛在嘲弄其困獸猶鬥。殊死戰一觸即發之際，遠方突然傳來曾玉春獅子般的咆哮聲：「柳藝馨——你在哪裏——」

    這兩聲暴喝幾乎一口氣吼盡了一個人瞬間的肺活量，震耳欲聾，哪怕相隔幾十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柳藝馨自然不例外。瀕臨絕地，忽而能夠聞見熟悉的嗓音，換做誰心裏都會不禁驀然顫動。她視線雖然仍緊盯着施圖恩，一股暖意的氤氳卻順着肺腔氣管直通燦眸。

    施圖恩眼神同樣被霹靂般的呼喊牽引了一下。奇怪的是，他的目光黏上曾玉春小小的身影后就再也回不過來了，嘴臉還驀然起了一絲悅色，似有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的驚喜。這微妙變化自然逃不過柳藝馨的眼睛，可沒等她反應，施圖恩居然先一步出手了。他竟把柳藝馨晾在一邊，反身躍撲，方向赫然直指曾玉春！

    施圖恩速度之快，堪稱柳藝馨生平僅見。她也緊隨其後，但無論如何追逐截擊，她始終落後對方好幾個身位，而且距離有越拉越大之勢。

    數秒後，施圖恩便幾乎殺到曾玉春跟前。而曾玉春正忙着四處搜尋柳藝馨，等到蔽眼的濃霧忽地被勁風颳散時，簡直像憑空現身的施圖恩已近在咫尺，鬼爪順勢揮出，恍若獵鷹撲食。再加上對方青面獠牙之態，曾玉春目光剛及，已經覺得腦後和心裏同時發涼了。他下意識大喊一聲「我的媽呀」，整個人抱頭向後倒。

    這一下自然摔得他眼冒金星。可當他神識歸體後，發覺自己跟前真的一片絢爛璀璨。激烈的爆碎聲中，仿佛剛剛有人狠狠打破了堅固的防彈玻璃，只見無數崩解的光片狀物質四下飛散，旋即化為烏有。而那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大頭白臉怪物，暫且又退來三米遠，站定，冷邪地笑睨着自己。

    用防禦牆幫曾玉春暫過一劫的柳藝馨藉機飛身趕到他旁邊，伸手拎小雞似地把他提起來：「你沒事吧。」

    「呵哧，呵哧……還好……你也得小心……」曾玉春喘着粗氣站起來，他本有一肚子的話想說，諸如「終於找到你了」、「謝謝你來救我」之類，但眼下顯然大敵當前，他不得不把其他話咽了回去。

    果然，施圖恩沒有給他們敘舊的時機：「原來你在這裏，讓我一頓好找啊。宋坤林他人呢，怎麼沒跟你一起啊。」

    曾玉春有點驚異這個面目醜陋怪誕的白臉人居然認識自己，但他很快穩住心，笑道：「不好意思，你的同夥已經落網了。識趣的話，你就趕緊去救他，也許還來得及。」

    意外的是，施圖恩仰脖磔磔壞笑，仿佛聽到一件有趣的傳聞，可他的笑聲卻反過來令人很不舒服。

    你慢慢笑吧。正當曾玉春和柳藝馨見機準備後撤時，施圖恩忽然一個抽身，像大鵬擊水而飛般，繞着彎擋在了兩人的去路。

    「宋坤林沒有利用價值了。從現在開始，他就是可有可無的角色。」施圖恩話鋒一轉，「可你不一樣，只要能抓到你，我照樣可以回去復命。」

    柳藝馨冷冷插了一句：「我早該想到，你是衝着他來的。」

    「現在知道也不晚啊。反正你們兩個，今天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特別是你。」施圖恩獰笑着指了指曾玉春。

    「柳藝馨，你身上還有什麼武器沒有。」曾玉春頭兩個大。他已經領教過施圖恩的超神速，至今還心有餘悸。適才的譏諷只是他不肯服輸的唯一能做到的舉動，可要與施圖恩槓正面，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求助外力是最佳也是唯一選項。

    「除了幾根麻醉針，我沒有多餘的武器了。」柳藝馨低聲地說。

    「那給我兩根也行啊。」曾玉春卻像撈到救命稻草般喜上眉梢。柳藝馨拗不過他，同時也覺得這樣聊勝於無，起碼能讓其心安對敵，便依言將針遞出。

    「哈哈哈哈……」施圖恩看得一清二楚，臉上寫滿了譏誚，「真是同情你，你就想靠這種東西負隅頑抗？當心別傷了自個兒。」

    曾玉春感覺自己雙股開始彈結他了。但與此同時，站在柳藝馨身邊，他又豁地萌生出一種保護女性的本能，而且超越了紳士風度的界限。這進一步刺激到潛埋深處的勇氣，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要放手一搏。這種微妙的感覺短時間內很難理清楚。可曾玉春心底很明白，此刻要讓他退縮，他做不到。

    這就夠了。他針尖平舉，直指對方：「你給我閉嘴！哪裏來的怪物，大話說夠了沒有？聽着，我就算殺了你，都不會傷了我自己。」

    「你喜歡喊打喊殺是嗎，還是虛張聲勢？」施圖恩把他的鬥志看作是色厲內荏，綿里藏針似地一笑，「告訴你一個秘密吧，我在高興的時候，或者身體虛弱的時候，卻喜歡喝人血。越新鮮的人血，我就越喜歡。」

    「那你就來試試吧。看看待會兒流的是誰的血。」柳藝馨不甘示弱地回嗆道。

    「你也跟他一樣，只剩下嘴皮子了嗎？」

    話音未落，施圖恩的表情倏忽一陣扭曲。他臉部每根肌肉都在跳動，把嘴邊未消失的冷笑徹底改為猙獰之色，仿佛瞬間遭遇到了莫大的痛苦。

    這畫風扭轉得太快，以至於柳藝馨和曾玉春都有點反應不過來。但他們立刻意識到，無論施圖恩恰巧此刻虛弱痛苦的原因是什麼，眼下正是攻擊的最佳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