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師府之禍

    青州，地處九州聖地東南，雖不及中州地大物博，但也算是山清水秀，人傑地靈。

    位於青州中心，有兩座縱橫交錯的大山，一座如蓄勢待發的臥虎，另一座卻如交纏而上的惡龍，山峰奇異陡峻，地勢奇險，中間是大河碧川相隔，遠遠看去便如龍虎隔河惡鬥一般，交相輝映，因此這兩座山峰便被合稱為龍虎山。

    龍虎山連綿百里，層巒疊嶂，高聳入雲，其間山林密佈，飛瀑奇岩，珍禽異獸無所不有，是為九州一絕。

    而龍虎山中最為出名的，卻是隱匿其中的一座靈門——天師府。

    天師府為青州靈門領袖，九大門派之一，門派歷史已超過五千年，為九州門派中歷史最為悠久。

    早在神眷時代，天師府一脈便已開始傳承，據說開派祖師本是一個街頭散人，一生窮困潦倒，鬱郁不得志。遂遠離家鄉，雲遊四海，路經龍虎山，偶然得見聖之遺書，覺有所得，於是潛心研究。

    忽忽山中一甲子，當祖師再出山時，已是神靈隕落，惡鬼肆虐，祖師以聖之所得，借神靈之威，正聖之輪迴，是為當年靈門領軍人物。

    厲鬼之亂平息後，祖師組建天師府，收天罡三十六弟子，授以聖書，希望將靈門發揚光大。

    聖之書靈法無邊，神通廣博，三十六弟子每人體悟各不相同，得見神靈也各自迥異，人人都以自己為正統，待祖師仙逝之後，矛盾更是加劇，終於四分五裂。

    爭鬥中聖之遺書不知所蹤。

    由天師府分裂大大小小數十門派，其中不乏如今聲名赫赫的靈門。

    而天師府遭此重創，從此一蹶不振，天罡三十六門徒只余嫡系一脈，卻又限於靈質，天師府一度搖搖欲墜。

    幸而神靈垂憐，在距今三千年前，天師府嫡系張家一脈，出了個驚才絕艷之人，名曰丹豐。

    丹豐靈質驚人，不到二十歲便已精通天師府遺藏，但卻覺似有所失。

    直到丹豐偶得一卷聖書，頓時心有所得，如聖得靈光，得啟靈智，他重新梳絡天師府遺藏，於龍虎山聖藏洞內苦心閉關十餘載，再出關時，世間已無人能及。

    張丹豐為人殺伐果斷，睚眥必報，在天師府外敵環伺的時候，曾一人一劍，一夜之間連滅三大靈門，一時名聲大噪。

    從此，世間再無人敢惹天師府，而天師府也漸漸恢復元氣，重新掌管輪迴盤，統領青州。

    天師府得以再次振興，時至今日，雖再沒有過如丹豐真人一般驚才絕艷之人，但如今天師府所獨有的溝通諸神，畫咒佈陣神通卻依然為人所讚嘆和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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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虎山龍首之巔，高台之上，一座巨大的輪盤屹立於懸崖之邊，緩緩轉動，輪盤內不時傳來鬼嚎之音。

    此時，所有身着藏青色天師袍的張氏子孫盡皆跪伏在高台下。

    為首天師府掌門張道通目光虔誠的看着輪迴盤。

    「一拜冀州第一坎，二拜九離到南陽，

    三拜卯上震青州，四拜酉兌過西涼，

    五拜亥乾雍州地，六拜巳巽徐州城，

    七拜申坤荊州界，八拜寅艮豫州城，行壇弟子入中宮……」

    鬚髮灰白的張玄通口中念念有詞，眾弟子輕聲跟隨，隨着咒語一字字吐出，輪迴盤鬼嚎之聲越發清晰，已漸漸感到刺耳。

    「吼～」隨着一聲莫名的獸吼傳出，張玄通停止了吟唱。

    「一甲子到，輪迴開，請神靈降世！」張玄通站起身來，向身後招了招手，隨之幾名弟子押着一名被縛的美貌少婦走了上來。

    「你們放開我！我不要！」少婦哭的梨花帶雨，高高隆起的腹部證明着她已身懷六甲。

    「妙兒，你不要怪為父，空靈質難尋，若不是萬不得已，我也捨不得你腹中孫兒！」張道通看着走過的少婦，嘆息道。

    這個少婦正是掌門張道通的三女兒張玄妙。

    「爹，求求您放過我，讓我把孩子生出來好嗎？求您了！」

    張道通嘆息着搖搖頭，輕輕擺手，讓弟子將女兒押了上去。

    「姐姐，爺爺為什麼綁着小姑姑？小姑姑做錯事了嗎？」台下一個五六歲的可愛女童好奇的拉了拉身旁同樣年紀的女童問道。

    仔細看去，兩位女童竟是一模一樣，粉嘟嘟的小臉，如粉雕玉琢一般，頭髮紮成丸子狀，穿着着小巧卻依然略顯寬大的青色靈袍，煞是可愛，她們是一對雙胞胎。

    「我也不知道呢，問問爹爹吧。」另一位女童搖了搖頭，說道。

    這時，在她們身前跪伏着的壯碩中年男子回頭狠狠的瞪了她們一眼，嚇得她倆吐吐舌頭，再不敢說話。

    這位中年男子便是掌門張道通第二子，張玄風，他的身後是他的兩個女兒，張雲如，張雲兮。

    將張玄妙押至輪迴盤下，張道通走下高台。

    「玄通，你去準備儀式吧！」張道通面露倦色，說道。

    張玄風身邊走出一位中年男子，他身姿挺拔，面如冠玉，黑白相間的髮絲一絲不苟的扎着髮髻，整個人帶着一種獨特而飄逸的氣質。

    只是此時他的臉上也掛着一絲陰霾，他正是張道通的長子，張玄妙的大哥——張玄通！

    張玄通應了一聲，便沉步走上高台，當走近玄妙身邊時，他的雙手竟不自覺的顫抖起來。

    這是他的親妹妹，如今她還懷有身孕，而他卻要親手將他們推向深淵！

    「大哥！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求你了，嗚嗚～」張玄妙跪倒在他的腳邊，哭到泣不成聲。

    張玄通眼中閃過一絲憐色，輕輕蹲下身來，擁抱了自己的親妹妹。

    「玄明在下面！」張玄通用只有玄妙能聽到的聲音，小聲說道。

    登時，張玄妙身子一震，眼中閃過驚慌之色，終於止住了哭泣。

    「玄通！神靈面前不得無禮！」張道通呵斥一聲，張玄通也不敢多言，站起身來。

    「巍巍道德尊，功德已圓成，降身來接引，師寶自提攜，慈悲灑法水，用已洗沉迷，永度三清岸，常辭五濁泥……」

    張玄通口念咒語，手中抽出長劍，輕輕劃破張玄妙手掌，劍染鮮血，登時青芒大盛。

    「請神入體，疾！」張玄通大喝。

    嗤！！！

    頓時一陣撕裂之聲響起，輪迴盤前虛空中突然撕開一道裂縫。

    「吼～」一聲獸吼從中傳出。

    轟隆隆！

    頓時，上一刻青天白日，這一刻已是電閃雷鳴。

    裂縫中，一隻獸爪緩緩伸了出來。

    霹靂靂！

    還不等獸爪碰到地面，一道五彩天雷已然劈了過來，頓時獸爪焦糊一片。

    吼！！！！

    裂縫內的野獸頓時怒吼起來。

    「玄通，你在幹什麼！」張道通怒斥，頓時飛身而起，落入高台之上。

    「爹！」張玄通想要阻攔，卻被張道通一把推開。

    「靈法無極，乾坤法陣！起！」張道通手舞長劍，腳下高台閃過一絲絲紋路，最終化為一個流光屏障。

    「靈法無極，遮天蔽日！」

    「請神靈入體！」張道通大喝道。

    吼～～

    裂縫中再次伸出一隻獸爪，這次再沒有天雷劈下，獸爪踩實，當下獸爪的主人從裂縫中探出身子來。

    吼！！！

    這是一隻渾身赤紅的巨型豹子，身長數丈，長有五尾一角，面目猙獰可怖，吼聲鏗鏘震耳。

    它是聖所化神靈——猙！

    猙小心翼翼的探出裂縫，環顧四周後，望向跪在面前瑟瑟發抖的張玄妙。

    「請神靈入體！」張道通虔誠的跪伏在地。

    猙緩緩低下頭顱，輕輕嗅了一口張玄妙的身軀，似是滿意的舔了舔嘴。

    張玄通顫抖的雙手緩緩握拳，似是忍耐的及其艱難。

    吼！！！！

    猙身體漸漸虛化，化為一股蒸騰霧氣向着張玄妙身軀湧來。

    「啊！！！」張玄妙害怕的癱倒在地，眼睜睜的看着霧氣緩緩湧入她的身體。

    「靈法無極，開！」張玄通忽然長身而起，手掐咒決，大喝一聲。

    頓時，流光屏障一滯，登時破碎開來。

    轟隆隆！

    一道五彩天雷如期而至，狠狠的劈在了黑色霧氣之中，將霧氣劈的一陣翻騰。

    「玄通，你瘋了！」張道通大駭。

    「爹，玄通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張玄通堅定的說道，隨即望向台下：「玄明，動手！」

    話音剛落，頓時台下閃爍起一道道紋路，一道巨大的青光禁制升騰而起，將台下眾弟子盡皆禁錮其中。

    頓時台下亂做一團。

    「嗚哇！爹爹，我害怕！」突如其來的混亂讓張雲兮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兮兮不哭。」張雲如一把抱住雲夕，輕輕安慰着。

    「雲如雲兮藏在我身後！」張玄風將兩個女兒拉倒身後，小心的看着禁錮之外。

    「靈法無極，遮天蔽日！」眼見神靈身受數道天雷，張道通急忙手掐咒印。

    但不待咒法起效，張玄通一劍劈來，頓時將咒術打斷。

    「玄通！你幹什麼！」張道通大氣，頓時與張玄通戰在一處。

    張玄妙初覺一股股冰涼的氣息侵入她的身體，似是要蠶食她的靈魂，隨着一聲炸雷，頓時這股冰涼的氣息煙消雲散。

    「妙兒！你醒醒！」一個低沉而溫和的聲音傳來，讓張玄妙漸漸恢復了意識。

    「玄明，你終於來了……」張玄妙眼角滑落一縷淚光，卻終於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對不起，我來晚了！」張玄明撫摸着張玄妙憔悴的俏臉，自責的說道。

    張玄明，這個清瘦俊朗的男子，是天師府張家旁支的絕世天才，年級輕輕一身靈法已直逼張家家主，被特賜嫡系家譜，為玄字輩。

    同時也是張玄妙的丈夫。

    「不，還不晚，我們的孩子……」張玄妙微微笑着撫過自己的肚子。

    忽覺濕濕膩膩，低頭看去，只見鮮血整個染紅了她的下半身，頓時大驚失色。

    「啊！玄明！我們的孩子！」張玄妙大驚道。

    「快救救孩子，快啊！啊，好痛……」張玄妙痛苦的捂住

    看着痛苦的張玄妙，張玄明雙眼濕潤，卻一句安慰的話也說不出來。

    抱起她，正要飛身而起，忽然，被天雷幾近轟散的黑色霧氣，突然重新向着張玄妙衝來。

    「小心！」張玄通眼見黑氣向妹妹衝去，急忙手中一翻，一道黃色符咒出現掌中。

    符咒無風自燃，頓時他的身體如流光一般，轉瞬間便來到了張玄妙身前。

    「不！」張玄妙驚呼。

    只見黑色霧氣被張玄通一擋，極速的鑽入他的身體之中。

    「呃啊啊啊！」張玄通痛苦的嘶吼着：「你們……快走！」

    張玄明不忍的皺了皺眉，看了一眼幾乎哭暈過去的張玄妙，一咬牙，向台下飛去。

    「玄通！」掌門張道通衝到張玄通身旁，一把扶起了他：「你怎麼這麼傻啊，我的孩子！」

    「呃嗚嗚～汝等，有罪！」此時張玄通已是黑氣蒸騰，雙目整個變為了黑色，一隻獨角緩緩緩緩從額頭伸了出來。

    噗嗤！張玄通一口便將張道通的脖頸咬斷......

    「掌門死了！」

    「張玄通把掌門殺死了！」

    頓時台下禁錮內張家子弟沸騰開來。

    這時，禁錮散去，眾弟子群情激憤，向台上張玄通衝去。

    頓時廝殺聲響徹龍首之巔。

    「嗚嗚，爺爺死了！」雲如雲兮抱在一起，哭的梨花帶雨。

    而張玄風卻只能無奈嘆息，作為嫡系，他自然全都明白，要怪只能怪張家的宿命……

    「請救救她……二哥……請救救……她……」一個嘶啞顫抖的聲音忽然傳來，張玄風回頭看去，卻是去而復返的張玄明。

    他的懷中是已經暈死過去的張玄妙，她的身下血流不止，想來已是凶多吉少。

    張玄妙的慘狀頓時又引來雲如雲兮一陣嚎啕大哭。

    張玄風急忙蹲下身來，查看玄妙狀況，玄風靈法平平，作為掌門次子卻喜愛醫術，雖平時沒少遭到長輩訓斥，但關鍵時候他卻是極有用處。

    「玄妙不行了，但孩子或許可保一命！」

    玄明臉色一白，頓時整個人如癱倒一般。

    「汝等，都要死！」這時，附身張玄通體內的猙竟將數百張家子弟盡數屠戮乾淨，向着張玄風等人衝來。

    看着不斷逼近的猙，張玄明絕望的雙眸中閃過一絲滔天的憤怒，他緩緩站起身來，對玄風說道：「請一定保住我們的孩子！」

    說完便向着猙沖了過去……

    這一戰的結局無人知曉，只是這天，一聲若有若無的嬰兒啼哭聲驚動了張家旁系族人，但當他們趕到時，張家嫡系除了一個奄奄一息的女童，其餘已是變為了滿地屍體。

    而龍首之巔的高台上空空蕩蕩，早已不見了輪迴盤蹤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