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建國功臣

    夜，靜極了，玉盤似的滿月在雲中穿行，淡淡的月光灑向大地。

    葉楓坐在窗前，仰頭靠在壁櫥之上，靜靜的看着夜空，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第二天，他接到學校的通知，讓他不用去學校上課了，因為昨天被碰瓷這事兒，他又沒去上課。

    在此之前，他已經積累了好多個處分了，這碰瓷終於使他功德圓滿，順利被開除了。

    這個學對於葉楓來說，也是可上可不上了，因為自家庭變故之後，他就完全沒了心思去上課了。

    要不是班上有個自己喜歡的女孩子，他早就自己退學了。

    嘆了嘆氣，葉楓沉寂片刻，於是收拾行禮，準備去鄉下的外公家住幾天，自從母親死後，葉楓就再也沒去過外公家了。

    不過葉楓記憶力還行，依稀記得去外公家的路怎麼走。

    坐了一上午的大巴車，七葷八素的葉楓終於是趕到了外公家。

    一進屋，讓葉楓哭笑不得的是，自己的外公，也在陽台上放着慢音樂打着老年太極，想着自己前兩天才被太極坑了一把，所以葉楓這次並不準備搭話。

    「小楓子啊，有幾年沒過來了啊，是不是你媽媽走了，外公都不認了？」

    葉楓的外公眼睛微微閉着，一邊緩緩的打着太極，一邊對葉楓問道。

    「這哪兒能啊……」葉楓頓了頓，含含糊糊地回答道。

    至於不來外公這裏，葉楓是有原因的。

    因為葉楓的父親葉正宇之所以從軍，正是因為他的外公。

    葉楓的外公名叫蕭亦禾，是原西南軍區第220師師長，正師級幹部，少將軍銜，參與過華夏共和國幾十年前那場艱苦卓絕的衛國戰爭，戎馬一身，戰功卓著。

    蕭亦禾唯一的女兒蕭千嵐，便是在大學時期，就和葉正宇相戀了，後來在蕭亦禾的引導下，葉正宇投筆從戎，成為了一名光榮的軍人，後來在蕭亦禾的培養下，葉正宇從一名普通的野戰軍人成長為了一名特種兵。

    雖然有蕭亦禾的提攜，但是也離不開葉正宇自身的努力，不然在別人想拉你一把的時候，都不知道你的手在哪裏。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小子是怎麼想的。」一個緩緩收功動作，蕭亦禾微微一笑，輕聲說道。

    葉楓一聽，旋即苦澀的笑了笑。

    母親的去世，葉楓自然將這責任劃分了一部分給蕭亦禾，至於這次前來，都是葉楓一時腦熱，不然絕對是老死不相往來。

    「誒……其實在這件事情上，我的確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所以這些年，我也不好意思去找你。」

    蕭亦禾輕嘆了一聲，這才對葉楓說道，眼神中，始終透露着慈祥。

    他的老伴兒，在二十年年前就去世了，唯一的女兒又嫁給了葉正宇，孤獨的他，只得將畢生經歷都放在部隊的建設上。

    但是女兒女婿的噩耗相繼傳來之後，蕭亦禾終於沒有承受住這個巨大的打擊，最後選擇了退休還鄉修養。

    說道這裏，蕭亦禾眼睛略微有點濕潤，看起來滄桑了不少。

    葉楓很難想像，這樣一位功勳卓著的開國元勛會有如此脆弱的一面，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一些什麼。

    「小楓子啊，你爸媽走了，在這個世界上，我就剩下你這麼一個親人了，你也就只剩下我這麼一個親人了，我半個身子都已經入土了，能不能原諒外公一次？」

    蕭亦禾轉過身來，看着林辰的雙眼，無比真誠的說道。

    此時的葉楓竟然不知道怎樣去拒絕外公這一個要求，因為在這個時候，蕭亦禾也只是一位孤獨的老人，一位空巢老人。

    雖然林辰始終不能釋懷，可是他還是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

    見到葉楓點頭，蕭亦禾微微一笑，拍了拍葉楓的肩膀，並沒有說話。

    ……

    就這樣，葉楓在他外公家住了下來。

    心繫國防建設的蕭亦禾雖然是退下來了，但是依舊將自己的大部分退休工資捐獻給了自己原來的部隊，所以祖孫兩人現在過得都是粗茶淡飯的生活。

    習慣了部隊生活作息的蕭亦禾，依舊保持着在部隊上的生活作息規律。

    每天早上六點起床，花半個時辰，將自己那一方軍用被疊成標準的豆腐塊，十分鐘時間洗漱。

    對於這一點，葉楓很是好奇，按理說，在部隊，並沒有人會檢查一位少將的內務，可這種生活習慣，自己的外公，卻保持了一輩子，直到退休，都還沒有改變。

    蕭亦禾的解釋是：無論他的軍銜有多高，級別有多高，他始終是一個兵，而那些全力，職務，是國家，是人民賦予的，作為一個兵，就要有一個兵的樣子，就算是退下來了，自己也是一個兵，只要國家有需要，自己隨時奉獻一切。

    ……

    後來，在蕭亦禾的感染之下，葉楓也漸漸改掉了自己睡懶覺，邋遢的毛病。

    在外公手把手的教學之下，葉楓漸漸的也能將自己的被子疊的有模有樣了。

    蕭亦禾每天清晨起床整理完畢之後，雷打不動的會打一個小時太極拳，這個習慣，也被林辰接手了過去。

    一時間，祖孫兩人太極玩兒的那叫一個不亦樂乎，以前，蕭亦禾一個人打太極，多少有些寂寞，可是現在葉楓也跟着一起打太極了，有個伴兒了。

    經過一個早上的練習，葉楓就將這種老年健身太極學得有模有樣了，也難怪，因為老年太極來來回回就那麼幾招。

    雖然有些枯燥，但是勝在可以一邊打拳，一邊聽外公那段紅色革命經歷。

    兩個月下來，葉楓發現自己在打太極的時候，自己的內心很容易就平靜了下來，在加上蕭亦禾的戰爭經歷的薰陶，他突然發現自己對軍人的看法有所改變了，雖然談不上是崇敬，但是至少也不反感了。

    葉楓十七歲的生日，就這麼不警不覺的豆腐塊與老年太極之間悄然度過。

    一套老年太極打完，葉楓與蕭亦禾跟着緩慢的音樂，將雙掌提在胸膛，緩緩收功，走到陽台上，端起一杯功夫茶泯了起來。

    「外公，我想知道……他是怎麼死的。」

    葉楓看着一旁的外公，突如其來的問了一句。

    茶杯頓在嘴邊，蕭亦禾楞了一下，隨即將茶杯放下，滄桑的目光遠眺前方，沉默片刻，這才輕聲敘述着：「你父親的死，我並不能給你透露太多，因為這是絕密，希望你能夠理解，總之你只要知道他是你一輩子的榮耀就對了。」

    葉楓愣住了，接着不由自主的點點頭，從一個開國元勛口中說出來的，顯然不會是開玩笑。

    「那他生前，在那個部隊？」

    沉默片刻，葉楓再次問道。

    「8017」

    沉默良久，蕭亦禾喉結微動，輕聲吐出這麼一句話。

    葉楓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他知道這是個數字，正是父親當面所在部隊的編號，此時他竟然有點想弄明白自己父親的死因了。

    這個想法一出來，葉楓隨即狠狠甩甩頭，眼神中再次泛起一絲無奈。

    就算葉楓也認同自己父親是一位英雄，但是不可否認的是，葉正宇自始至終都不是一位好父親。

    察覺到了葉楓的不自然，蕭亦禾又語重心長地說道。

    「小楓子啊，你要明白我們是人民的軍隊，我們軍隊存在的目的就是維護人民的生命財產安全，所有人都能有私心，但是軍人不能有，若是一個國家的軍人做事情都只為自己着想，那這個國家遲早會滅亡，幾十年前那段屈辱的歷史，血的教訓，時刻都在警示着我們，你父親雖然捨棄了小家，但卻向國家交出了一份滿意的答卷，要是再來一次，我還會支持你父親的抉擇。」

    此時此刻，葉楓被觸動了，心中那塊堅冰也在悄然融化着，想讓他一下子改變自己對父親的看法不切實際，但是這已經是開了一個好頭了。

    ……

    第二天，葉楓告別了蕭亦禾，回到了縣城。

    心結緩緩的打開，六年來自己承受的壓力終於是有所緩解，葉楓也逐漸走出了內心那個悲傷的世界。

    他決定不在如此沉淪下去，他要回到學校，完成他的學業。

    但是事與願違，葉楓去了很多個學校，都沒有一所願意接收自己。

    其實他可以請外公出面或者讓陳林幫幫忙，通通關係，上個學，肯定是沒有太大的問題。

    可是從小自己的父親就教育自己什麼事情都要靠自己，雖然那件事情過後，自己恨上了自己的父親，可是葉正宇當年交給葉楓的東西，直到現在，都還在影響着葉楓。

    轉念一想，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自己並不是一定要學習才能出人頭地。

    就在葉楓猶豫之際，他喜歡的那個女孩第一次主動聯繫了他。

    她告訴葉楓不要在喜歡她，因為她喜歡的是品學兼優的男生，而葉楓，無論從那個方面看，他都與「品學兼優」這四個字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因為正處在青春期這個懵懂的時期，所以葉楓對於這個相當於自己初戀般的女孩，愛的那叫一個刻苦銘心，對方的明確拒絕，讓葉楓無奈而又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