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久久小說 > 軍事小說 > 嬌娘美如玉 > 第107章 督軍
 你可能喜歡:    慶餘年      東晉北府一丘八      庶子風流      重生之民國元帥      大清隱龍      唐磚      唐朝好岳父      盛唐不遺憾      重生南美做國王      登基吧,少年      滅世武修  

第107章 督軍

<< 上一章 返回目錄 下一章 >>

    只要購買比例超過30就可正常閱讀!

    魏氏卻是另一種罵法, 她慢絲條理,甜言細語, 仿佛是在跟你嘮家長, 卻有本事將你前三輩的老底兒全兜出來。罵着罵着,自然騷/貨來賤貨去, 日破天的話也就出來了。

    如玉聽她們也罵的差不多了, 吩咐圓姐兒道:「這也罵的太難聽,把虎哥放進來, 我得挑了他這個膿瘡。」

    圓姐兒聽幾家子長輩的破爛事兒還未聽夠,皺了眉頭嬌聲道:「嫂了, 虎哥進來若是欺侮你怎麼辦?讓我娘他們罵出去就完了, 你再不必攙和的。」

    如玉笑着搖頭, 推着圓姐兒:「我自有我的主張, 你快去給我傳話兒。」

    她央動二房和三房一齊來此,可不單單是叫魏氏和馮氏吵個痛快, 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果然圓姐兒出門不久,虎哥便跟着圓姐兒進了門。

    若是離了他娘,虎哥也還算個懂事的孩子。進門來先躬身叫了聲三娘, 接着便低聲叫道:「如玉!」

    這愣頭青的漢子, 白長了一幅有力氣的好身板兒,腦子又直又聽他娘的話。但這會兒娘不在跟前兒,他夜夜炕頭上咬牙想着的漂亮小媳婦兒此時那嬌俏俏的臉上一層寒霜,鵝蛋臉上緋紅的唇因怒火而嘟着,站在廳屋檐下, 低頭冷冷俯視着他,見他進門,隨即問道:「虎哥,你娘這樣罵我,你覺得對麼?」

    虎哥沒反應過來,摸了把臉直愣愣望着如玉,半天才道:「那是我娘。」

    「你是不是想娶我?」

    虎哥當然想,做夢都想,瘋了一樣的想,可如玉臉色變的太快,那含着挑釁的小眼神兒,與這鄉里姑娘們完全不同的水白嫩皮子,此時竟看的他腦子都昏了,他仍還盯着如玉,口水都快下來了。

    如玉手本來在身後,此時拎着把菜刀拍給虎哥,隨即道:「你娘罵我婆婆,這是我不能忍的。你此時出去,一刀抹了你娘,我就嫁給你。」

    這話一出,非但虎哥,便是圓姐兒都嚇得一跳。虎哥摸了摸頭:「那怎麼行?」

    如玉仍還仰着脖子,隨即又變了臉色冷笑:「虎哥你記着,你娘這一回是惹到我了,我如玉最記仇恨栽贓我的人,往後果真嫁到你家去,也要先宰了你娘。若你還想娶我,趁早兒自己結果了那老貨,只怕還有點盼頭。」

    農村漢子的直性,虎哥又還是個半憨,此時已叫如玉翻書一樣的臉色給繞懵了,再他是個純的不能純的孝子,一聽想娶如玉還得先結果了老娘,雖還垂涎,但這事兒肯定就不肯再往下幹了。

    「我不能殺我娘,寧可不娶你,我也要我娘。」虎哥果斷道。

    如玉等的就是這句,她隨即高聲對他們說道:「大伯二伯也聽着了,虎哥說他沒有要娶我的意思,這話你們得給我作證兒,防着下回虎哥娘賴了帳,再來鬧。」

    「有我作主,誰也娶不走你。」陳傳拉着張臉,陰聲說道。

    如玉暗鬆一口氣,心想着解決了虎哥這個難題,便聽院外一個嚴厲的聲音響起:「陳傳,你這是仗着自己在村里家大勢重,故意欺侮我家虎哥與他娘這一對孤兒寡母是不是?」

    隨着這一聲喝,門外一陣沉沉的腳步聲,陳貢臉大脖子粗,雙層下巴,臉色醬赤,下拉着的人中線下薄薄的嘴唇往下撇着,負着兩手大搖大擺,撩着袍子進了門,左右四顧,眼皮下搭的眼晴尋到如玉,也是盯着看了許久,才緩緩收回眼神。

    要說一房的人,卻還得數魏氏有本事。她緩緩走到族長陳貢面前,飛着媚眼兒道:「族長大老爺,奴家們那裏敢欺負虎哥娘倆?你瞧虎哥小孩子家家的,還是那點可愛可疼的憨樣,虎哥娘又是個再善不過的性子,只是因着些誤會,我們兩妯娌替她寬懷着,您恰就來了。」

    既然魏氏交遊廣闊,陳貢自然必不可少。有當年的情分,再魏氏一雙眼笑眯眯的瞧着,陳貢便是家有美妾,回到了老家,竟也饞一口這家鄉的老味道,他本自性風流,也從不避諱於人,清了清嗓音笑問魏氏:「既難得見,怎不見你到我家浪來?」

    這一村的人們齊刷刷目光盯着,可魏氏要跟人調起情來,簡直無所畏懼。她道:「奴家倒有心晚上替族長大老爺端碗菜去,可就怕您不肯賞臉吃。」

    「你都未曾端來,怎知我不會賞臉吃?」陳貢臉色陰晴莫辯,就在陳傳與如玉等人皆鬆了一口氣,以為陳貢會就此罷休時,誰知他在院子裏走了兩圈,忽而停在如玉身邊,直接盯着如玉問道:「你說,虎哥若是手刃了他娘,你就嫁給虎哥?」

    如玉這才知道陳貢只怕來的早了,也許一直在外聽着。她那話兒本來是繞虎哥的,到陳貢面前,這話兒就成了她不講理。當着眾人的面,如玉落落大方斂了一禮,肅着張臉聲調極其平靜的答道:「那不過是我們這些婦人們氣極了吵架說的解氣話兒,族長大老爺若真較起真兒來,方才外頭幾位嬸娘們說的才叫新鮮,就像虎哥家大娘說我二伯娘能把天那個了,難道她果真能把天那個了去?」

    如玉本想說句髒話,但畢竟自幼讀書識儀,那個日字始終是說不出口。

    她這話說的又老實本分,又荒唐可笑,許多人都輕聲笑了起來。尤其魏氏,這個給如玉捅起事端又賣力替如玉罵人的,笑的聲音最大。

    陳貢氣的面如醬豬肝,甩袖指着如玉罵道:「你是我陳家村的婦人,我叫你嫁誰你便得嫁誰。我再問你,嫁不嫁?」

    一村的人啞雀般噤聲,齊盯着如玉。就聽外頭一人說道:「陳氏族長!」

    如玉聽這聲音字正腔圓溫醇綿厚,除了張君再沒別人,回頭果真見張君自門外疾步走了進來,迎上陳貢便抱拳,將陳貢堵在門上。

    陳貢滿臉已經堆起了笑,方才還挺的老高的肚子此時也縮了回去,下垂的眼皮笑起褶子能夾色蒼蠅。連連笑道:「竟是里正大人來了,稀客稀客!」

    如玉覺得張君當有兩張臉。面對着她的時候,討草紙討浴缶的時候,端地像只沒人要的小狗兒一樣。可是面對着本村的這些男子們時,他卻自有一種能震懾全場的氣勢,鋒眉下一雙厲目,此時冷冷掃過族長陳貢,收了手擦過陳貢的肩直接進了院子,幾步上了台階,雙目緩緩自這一院子看熱鬧的,吵架的男男女女身上打量過,才道:「本朝對於寡婦再嫁,有明律:其一、丈夫外出三年無音訊者,其婦即可到縣衙報備,而後自行改嫁。其二、丈夫新死者,自夫亡之日起,百日之後才可重談嫁娶之事。其三就是,為族中宗婦者,永不能再嫁。」

    陳氏族長,本官說的可對?」

    陳貢兩手圈着個肥肥的肚子,連忙點頭:「里正大人說的極對,極對!」

    張君幾步下了台階,一步步走到陳貢對面,他本瘦而修挺的個子,一件松綠的錦袍,與面前那穿黑綢衣矮矮胖胖的老族長,猶如枯木對着新枝,此時一字一句,語氣極其嚴厲:「身為一族之長,您的族規難道能大於國法?於一個寡婦丈夫新死二七之日,就要強行逼她再嫁?」

    如玉聽了這話,雖知張君是替自己說話,可也替他擔心不已。要知道,他在此間做個裏正,天高皇帝遠,也不知道要做多少日子,那怕是朝廷的官兒,強龍也不能壓陳貢這條地頭蛇的。他敢如此當着一村人的面給陳貢沒臉,只怕以陳貢那小心眼兒,將來也要找他的麻煩。

    陳家村依着秦嶺的尾脊,春來的更遲些,此時還是風過蕭蕭,萬物凋零的模樣。也唯有外院那株毛桃綻着花苞兒。

    如玉低頭望去,呈梯勢而下的村子最下面,是陳家村最大的麥場,場中人頭攢動,而被高高吊在鞦韆架上的那個婦人,半垂着頭,一件綰色的新衫上血跡斑斑。鞋子丟了,兩隻赤腳在冷風中蜷着。

    這就是寡婦不肯服從陳氏族中安排,私自出村奔嫁的下場。如玉聽得一陣腳步聲,也知該輪到自己了。

    「如玉,如今就等你這個證人了!」是大伯娘馮氏的聲音。

    如玉回頭,晨光灑在她叫春風吹成桃紅色的臉上,柳眉杏眼,眼中兩汪清水。馮氏微不可聞的嘆了一氣:這樣標緻一個小媳婦兒,都還未破瓜,天可憐見竟是死了丈夫,一步行差踏錯便是火坑,而這陳氏族中,卻是個再難逃出去的地方。

    「發財娘子不是想要私奔,僅僅是給自家妮兒請郎中而已,便是到了族長面前,我也是這話。」如玉咬牙說。

    馮氏一把攬了如玉道:「你就別再幫着發財娘子了,她今天必定要叫陳貢打死。你才新寡,可不能叫陳貢把你也盯上。」

    如玉的丈夫陳安實新死才六天,這樣花骨朵兒一樣十八的婦人成了新寡,而陳氏族中的寡婦,全要經過族中擇配才能再嫁。若是惹了族長陳貢生氣,給如玉配個這族中的瞎子瘸子,她這輩子才真叫完了。

    大麥場上,族長陳貢在一把老榆木的大圈椅上劈腿坐着,背靠河彎蒼山,見人群散開,這陳氏族中最漂亮那新寡的小寡婦來了,一件粗布衫掩不住秀挺的身姿,一雙天足穿着黑布鞋,到了他面前便穩穩停步。陳貢抬起頭,便見她一縷秀髮自額前零落下來,遮了半面眼帘。

    那眼帘微垂,盯着地上的某一處,目光堅定柔韌。

    陳貢自打沾着哥哥陳全的光做了陳氏一族的族長,這些年就甚少回陳家村過。他還是聽人說起過,柏香鎮趙員外家的小姑娘,嫁到陳家村哭哭啼啼憋了三天不肯上茅房,每日要洗澡,冬天還要吃新鮮菜蔬。他猶還記得有一回自己出門,那時候這小丫頭還瘦瘦小小,跟着陳安實一起到鎮上趕集,站在他家大宅子門外,從清早站到天黑,哭哭啼啼就是不肯走。

    如今這小丫頭不但長大了,還出落的朵花兒似的,又有味兒,又有勁兒。

    「我們陳氏族中有律,不論婦人還是未嫁的女兒,無族中允諾,皆不可私自出村。可趙如玉你一個亡夫不出頭七的婦人,竟膽子大到送發財娘子去私奔。如玉,你可知罪否?」陳貢聲調中全是刻意裝出來的威嚴,要唬唬這小寡婦。

    如玉斷然搖頭:「稟族長大老爺,發財家的妮兒三更半夜高燒厥了過去,奴家是陪她去陳家店子請郎中,並不是送她私奔,請族長大老爺明鑑!」

    發財娘子整整吃了二十鞭子都不曾吐口,如玉自然也要咬牙替她頂下來。

    陳貢顛着肚子哼哼直笑,指着外村幾個精壯的男子問本村似鵪鶉一樣顫顫兢兢的婦人們:「你們知道我為什麼得從陳家店子請人來打嗎?就是因為你們一村的人們總愛相護着,下不了狠手,慢慢竟慣出個叫你們不把族法族律放到眼裏,想奔就奔想跑就跑的病來。」

    他再看如玉:「如玉,只要你肯指證她是跟人私奔,今兒我就活活打死她。你仍回你自家去,我一鞭子也不動你,好不好?」

    如玉回望身後那群似鵪鶉一樣哭個不停的婦人們,再看一眼被高吊着的發財娘子,卻仍是搖頭:「她是為了給孩子請郎中,實在不是私奔。您再問,我也是這話。」

    「請郎中也不行。沒有男子相陪,你們這些婦人就絕不可以走村串戶,這是族裏鐵一樣的規矩,你不會不知道。」陳貢怒喝道:「來人,把如玉也給我吊起來,打!」

    立刻便有兩個男子上來捉如玉的胳膊,要將她捆起來,與發財娘子吊到一處去。如玉的二伯娘魏氏與陳貢還有些私情,這時也嚇壞了,撲到陳貢面前跪了便去揉他的腿:「族長大老爺,我家如玉老實,是叫那發財娘子哄騙了而已。求求您看奴家的面子,千萬別打我家如玉,好不好?」


    陳貢嫌髒,伸手撣髒物撣開魏氏的手,吼道:「給我吊起來,着實打!」

    這小寡婦才新寡,又長的漂亮,招蜂引蝶的功力自然更勝過發財娘子,只怕將來要比發財娘子更難管。如今正是個能打服她的好機會,陳貢又豈能放過。他已經站了起來,見陳家村的男子們推推諉諉不肯動手,揮手招了那幾個外村男子道:「你們給我上,捆實了打!」

    那外村的男子,與本村又無親眷干係,自然也不會憐惜這村的婦人們,他們將如玉的兩手一扯繩子一捆,連拖帶扯到到鞦韆架下,繩子刺溜一聲甩,如玉便也被吊了起來。不遠處是浸泡在水裏的長鞭,陳家店子那執鞭的男子蘸滿了水提鞭已經走了過來。

    如玉被吊着雙手,回頭咬牙罵發財娘子:「叫你腳程快些快些再快些,跑出渭河縣就有希望了,誰叫你不跑快的?」

    發財娘子也還醒着,哽咽了兩聲道:「如玉,沒希望的,咱們永遠也跑不出去,渭河縣太遠了,遠在天邊。你早晚要配虎哥,而我得配給那老皮皮,陳貢的鐵腕,咱們是拗不過的。」

    如玉仍是咬牙切齒:「不可能,我死也不會嫁給虎哥,而且我也肯定會從這裏正正噹噹走出去。」

    那鞭子先往後揚了揚,在空中劃了個漂亮的弧彎,破風而來。如玉也是平常婦人,生來還未遭過鞭抽,側頭縮脖子閉上眼睛正準備要挨,等了許久卻未感覺到鞭子落到自己身上,反而是人群中一陣騷動。她睜開眼睛,便見麥場中一個身着白衣戴墨玉冠的男子,正執着那鞭首,與執鞭的人四目相對。

    這人身形修長,體態纖瘦,如玉居高,能看見他光潔平坦的額頭上一雙鋒眉,叫清晨的陽光拂着,根根分明。他輕輕鬆了那鞭子,抱拳遠遠對着坐在圈椅上的陳貢施了一禮,問道:「可是陳氏族長?」

    這一禮動作行雲流水,姿態謙和,不卑不亢,是世家子弟才有的好氣度。如玉還叫人吊在柱子上狼狽不堪,卻也暗贊一聲。

    陳貢方才還見這男子遠在大路上,哪知他身形快到無法分辯,於片刻間竟就衝到了麥場上,捉住了那要甩到如玉身上的鞭子。他起身走了過來,左右四顧,抱起了拳頭卻不知該如何稱呼這突然而來,一身貴家之氣,一口京腔的陌生男子。

    里正陳寶兒氣喘噓噓撥開人群的肩膀,上前打着哈哈兒笑道:「族長大老爺,這正是咱們陳家村新來的里正,從京里來此的張君,張大人。」

    張君?陳貢還禮,不動聲色打量着面前這年輕人。白面淨膚,鋒眉秀目,極俊俏的面相。永國公府的二公子,武德大將軍的弟弟,這些名頭已叫陳貢咂舌。更何況聽聞他還是去年甲榜第三的探花郎,這樣一個人才被貶到陳家村來做個裏正,真可謂是從雲端摔入泥塵。

    張君四顧,見麥場上一眾的男子皆定目看着自己,轉身自陳寶兒所背的行囊中抽出一柄長劍,縱腰躍步,揮劍,斬斷吊着發財娘子的繩子,在眾人一聲驚呼中穩穩將她抱住,隨即放落到了麥場上。

    如玉眨巴着雙眼,眼睜睜看着這白衣如練的男子忽然騰空而起,揮劍,那繩子斷掉的瞬間,她便穩落到了他懷裏。那是一股極淡的皂莢氣息,淡而清正,平穩而硬實的胸膛,心跳緩和。她雖頂着個寡婦名號,正經來說卻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因着那突然墜落的恐懼感攀手在他緊實的腰上,感覺到他腰上肌肉的扭動,又鬆了手,通紅着臉心下暗叫道:完了完了,只怕這人要覺得我是在臊皮他,吃他豆腐了。

    張君鬆了兩個婦人,撣了撣衣上的皺褶,出口仍是溫和無比的聲音:「不過兩個弱女子而已,如此楚楚可憐的樣子,陳氏族長您又何必與她們為難?」

    陳貢方才看張君這如鷂似鵠的身形,着實吃了一驚,還以為他要駁自己的族律族法,用《大曆法典》來為兩個寡婦辯一場。誰知他竟張嘴就是楚楚可憐四個字,正暗印了他來之前秦州府中諸人對他的評價:眼淺心弱,兩目惟色八個字。

    他心頭壓下一聲冷笑,拍了拍手道:「既張大人覺得她們楚楚可憐,那我就放了她們這一回。可我仍是那句話,族律不得不尊,這一村的婦人們,有誰再膽敢私自走村串戶,到鎮上趕集而不事先請問過族中,一律吊起來打!」

    如玉也不用人扶,起身揉着自己方才被綁的青青紫紫的腕子,轉身出大麥場,再走兩步回頭,便見那面白似玉的俏里正亦在回望自己。他方才鷂起鶻落那兩下子着實驚艷,叫如玉到此時心頭還不停突突着。

    張君此時便輕皺着眉頭,回頭問前里正陳寶兒:「既然總說缺水乾旱春耕難播,為什麼不將溪里的水截住,用以灌溉農田?」

    陳寶兒本是在哭窮哭慘,說如何乾旱如何難種,聽了這話,懵了片刻之後才道:「若我們陳家村截了水,下游憑這溪流吃飯的村子只怕要着急。」

    張君打斷了他道:「不過七八天而已,也不全斷,流一條小縫兒叫它淌着,只不必斷了下面的飲水即可。」

    他大手一揮道:「既村子裏男人這麼多,就先停了自家的春耕,都到這裏來修壩。」

    陳保兒心道修壩那是那麼容易的事情,要找石頭石灰,還要搭架子架土方,否則水多了一夜沖走,不過白費功兒而憶。但知縣大人交待過,這裏正雖是個貶官,卻是京城的貴家公子,到了陳家村,要他勒束村子裏的人們聽他差遣,不能叫他受委屈失了官威的。

    他轉着腦子想了想,轉寰道:「張大人,要想修座大壩,一時半會兒也辦不成它,不如咱們先將它當成個事兒議着,等議好了再說?」

    張君雖然不識稼穡,但總算為了考科舉書讀過幾車書,關於水利,還曾著過十分精彩的策論。自然也知道一時半會兒修不好一座大壩。但他問這事兒,原本也不是為了修大壩,此時便微舒了眉頭道:「也罷,大壩暫且緩修。但是,溪流到那大槐樹的地方,此時就可以拿周圍的石頭築起一個小泉來,再改開溝渠澆灌下游那幾塊地,就可緩了這大片春種糜子之急,你找個人,讓他去辦這事兒。」

    陳寶兒回頭,在村里男人們中打量了片刻,才猶豫着,張君指了指老皮皮道:「我看他就很好,讓他去築個小泉兒出來,再改改溝渠,那裏也有他家的地,不算他吃虧。」

    皮皮叔慣來好吃懶做,聽了這話哎喲一聲道:「大哥,我這腰不好。」

    陳寶兒正要替張君豎威,威嚇了一聲道:「這可是咱們新來的里正大人,京里來的貴人,他一句話縣太爺都要聽的,你敢不聽?快去!」

    皮皮叔本也扛着自家的鐵鍬,鄉里漢子們腰軟膽怯,里正都怕,更何況陳寶兒還搬出了縣太爺。他扛着鐵鍬下了田梗,一路就往溪邊去了。三月山上才消融的寒冰,他自然捨不得鞋子,脫了鞋子光腳踏進去,抱起石頭和着稀泥慢慢壘着。

    一群男子們隨在張君身後,於那大路上看着,老皮皮一個人不一會兒就裹的跟只泥豬一樣,抬頭瞅瞅眾人,接着去壘石頭。如玉灑完了自家的糜子籽種,拍淨了手持起鋤把才要往隔壁二房家的田裏去,便見前里正陳寶兒遠遠的招着手。

    她回頭遠眺了張君一眼,恰見他唇角含着些笑意,也在遠遠的眺着她。也許他看她的時間長了,等她看他時,便抬手,輕輕指了指撲騰的像只泥豬一樣的皮皮叔,如玉眼神好,雖遠也瞧見他還挑了挑眉鋒。

    這人來了兩日,行止端地是個君子,陳寶兒還說他曾上殿試中過探花郎的。如玉此時卻覺得,他那心眼兒,當是和自己一樣狹促才對。她幾步上了大路,走到陳寶兒身邊問道:「大哥何事喚媳婦?」

    陳寶兒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北方男子們的普遍相貌,臉大而黑,看面相大方厚道,實際上膽小怕事又怕媳婦,人心倒是正的。他招如玉近前,離張君等人又遠了幾步,才悄聲問道:「你怎麼把安康打發回鎮上學堂里去了?」

    如玉叫他問了個不着頭腦,應道:「他是個學生,理當往學堂上學的,我便打發他去了。」

    陳寶兒又招如玉往遠處走了幾步,四顧左右之後才道:「你知道我為何要將那裏正大人安排到你家去吃飯?」

    如玉心道:你還不是看着我面軟好欺侮,弄來一個要搭吃還要搭被子的白伙食來?

    陳寶兒顯然看穿了如玉的心思,連連攤着兩隻手道:「安實與他爹接連生病又是兩場葬禮,安康今春的束侑,都是你自沈歸那裏借的,我說的對不對?」

    如玉連連使着眼色跺着腳兒道:「大哥,沈歸回來過的事兒,除了我們倆再無人知的,你答應他要瞞着,就不該再說出口來。」

    陳寶兒點頭示意自己知道,又道:「這村子裏戶戶雖也窮,但誰家也不及你家窮。那張君是個京里來的財主,到你家吃飯,我跟他說好了一年給你家五兩銀子。你說說,你那畝田裏一年能刨出五兩銀子來?我把這好差事安排給你,也是看你新寡守着個家,帶着老婆婆又有個小叔子,看你可憐才照應你。

    若是安康夜夜不回來宿着,那裏正大人一個男人出入你家,只怕村里人要說你的閒話,到時候你要再嫁也不好再嫁,你可明白我的苦心?」

    說實話,要不是陳寶兒這一番話,如玉還確實理解不了他的苦心。但他那日在東屋裏交待安康那幾句話實在太難聽,她此時雖知他的好心,為了他的嘴壞,心裏仍還帶着氣。想到此隨即便道:「我也正要尋大哥來說說此事,我看里正大人的飯食,就叫別家管去,我家安康的學業是再不能耽擱的。從柏香鎮到咱陳家村,七八里路程,有那時間,叫他在學裏宿着好好讀書,總比來回奔波在路上的好。」

    陳寶兒退了兩步,指着如玉道:「我的好弟妹,你咋就這麼死腦筋呢?一年五兩銀子,家家為了搶他都要打破頭的,你還敢往外推?」

    言罷擺了擺手道:「就這麼說定了,我往後到了鎮上,至晚必會趕安康回家,你給里正大人把飯食一定要做好做精細,一年五兩銀子,那才是你的正經財主,別老盯着這幾塊薄田,啥也給不了你。」

    本村的男子們也不過略看看好看圖圖歡兒就走了,張君卻是從頭到尾一路盯着,非得要叫老皮皮沏出一個能蓄水的小泉來。等小泉沏好了,又命陳寶兒指着他往各家的地里改溝渠。如玉一大家子種完了三畝地,至晚拭淨鋤頭犁頭要歸家時,老皮皮還在地里埋頭幹着,張君仍還在大路上站了守着。

    馮氏一路叫圓姐兒扭胳膊拽腰的慫勇着,在田梗上對正在解驢套與籠頭的丈夫陳傳說:「過會兒請那裏正大人到咱家吃飯唄,如玉家裏就一個她三娘,又是個麻眼兒,不好總勞煩如玉做飯的是不是?」

    圓姐兒圓圓一張臉兒笑的甜兮兮都要樂開花兒了,連連的點着頭。陳傳揚高脖子長長吭了一氣,將犁與套都扛到了肩上,冷冷瞪了妻子馮氏一眼道:「把你的嘴夾緊,少幹這些騷情事,快些回家。」

    馮氏叫自家男人這樣冷眼慣了,聽了這話與圓姐兒兩個頓時怏了氣息,卻也跟着陳傳走了。

    如玉才在地頭拿枯草拭淨自家鋤頭,跑到溪邊淨過手上到大路上,便見二伯娘魏氏與三妮兒兩個已經走到了張君身邊,正在那裏與他笑談着。三妮兒膀大腰圓聲音也粗,那笑聲便是遠處改溝渠的老皮皮都能聽得見,也停了鐵鍬遠遠的望着這一處。

    如玉挎起籃子走路近過,便聽魏氏嘻嘻笑道:「這麼清俊的書生,老天不開眼竟打發到我們這窮山溝里來,可真是苦了你了。二娘我今夜洗了一串臘肉,又她大姐自鎮上給我送來今春的鮮筍,鮮筍炒臘肉,味道再好沒有的,里正大人今夜去我家吃飯唄!」

    怪道了。如玉心道難怪大伯陳傳走的那樣早,還要把大房倆母女都帶走,合着是給二房這兩母女要造個巧宗兒出來。她遠遠挎着籃子經過張君身邊,不知為何總覺得他一雙眼睛一直瞧着自己,心中十分不自在,正清了清嗓音往前走着,便聽身後一聲喚:「嫂子!」

    如玉回頭,見是安康來了,不禁有些慍怒,壓低了聲兒道:「不是叫你在鎮子上讀書,不至休沐不准回來的麼,怎的今夜又回來了?」

    安康埋頭道:「是夫子吩咐的,我不敢不聽。」

    如玉回頭,晨光灑在她叫春風吹成桃紅色的臉上,柳眉杏眼,眼中兩汪清水。馮氏微不可聞的嘆了一氣:這樣標緻一個小媳婦兒,都還未破瓜,天可憐見竟是死了丈夫,一步行差踏錯便是火坑,而這陳氏族中,卻是個再難逃出去的地方。

    「發財娘子不是想要私奔,僅僅是給自家妮兒請郎中而已,便是到了族長面前,我也是這話。」如玉咬牙說。

    馮氏一把攬了如玉道:「你就別再幫着發財娘子了,她今天必定要叫陳貢打死。你才新寡,可不能叫陳貢把你也盯上。」

    如玉的丈夫陳安實新死才六天,這樣花骨朵兒一樣十八的婦人成了新寡,而陳氏族中的寡婦,全要經過族中擇配才能再嫁。若是惹了族長陳貢生氣,給如玉配個這族中的瞎子瘸子,她這輩子才真叫完了。

    大麥場上,族長陳貢在一把老榆木的大圈椅上劈腿坐着,背靠河彎蒼山,見人群散開,這陳氏族中最漂亮那新寡的小寡婦來了,一件粗布衫掩不住秀挺的身姿,一雙天足穿着黑布鞋,到了他面前便穩穩停步。陳貢抬起頭,便見她一縷秀髮自額前零落下來,遮了半面眼帘。

    作者有話要說:

    張君以為是道選擇題,表個決心就好,誰知道tm是腦筋急轉彎!



  
相關:  宰輔養妻日常  新夫「大」宦  良夫如沃寵妻如禾  錦繡嬌娥  宋二姑娘擇婿記    大明軍工帝國  墨唐  驚天劍帝  科技圖書館  
<< 上一章 返回目錄 下一章 >>
添加書籤
搜"嬌娘美如玉"
360搜"嬌娘美如玉"
語言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