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心寒

    我開始吃藥了，每天晚飯之後躲在自己房間裏，把藏在柜子深處的藥取出，偷偷的吃。這導致我不管何時都把門鎖緊着，生怕去吃個飯媽媽就在我吃飯時去打掃衛生發現它，更做好了被媽媽發現的準備，反正她不識得是什麼藥，藉口是潤喉糖感冒藥之類的也就能忽悠過去。

    開始的日子總是難熬，總幻想着一覺醒來自己會突然變成心目中的模樣，還特意上網買了洗面奶及面膜，總覺得這能讓自己的皮膚變得好上一些。鬍子有些濃密，但是因為聽說如果直接用剃鬚刀的話只會會讓鬍子變得堅硬，便忍住疼痛，用小鑷子一根一根將它們拔了個乾淨，就像是印度極端苦行派對自己做的那樣。

    看着自己光滑的下巴，恍惚中似乎看到自己變得更加女性化的模樣，可只要睡上一覺醒來再看，便即刻打回原形，依舊是原先的那副模樣，哪有什麼改變。

    倒是因為對未來有了新的期待，分手的痛苦淡化了不少，甚至於在沒有主動想起的時候，會遺忘掉和我在一起半年多的前女友。

    完完全全把心思都沉浸在對未來的美好期盼了。

    吃了一星期的藥，有意無意間總感覺胸部有些微微的刺痛，手指按上去可以明顯感覺到一個小硬塊，照網上的說法，這應該是胸部正在發育。有些欣喜，但更多的卻是惶恐，在未來的某一天胸部發育成型了，可是我卻還是一副男人模樣的話，那我豈不是真成了一個怪物了嗎？

    想想就覺得好可怕。

    而且胸部發育起來的話，一下子就被家人看穿了吧？夏天穿着短袖走在街上，也會被人當做怪物吧？

    我有些慌了，原本還覺得自己的想法不錯，反正遠走高飛到誰都不認識我的地方就好，可是現在才發覺我想的實在太少了，少的完全無法面對未來有可能發生的一切。

    遲早會變得不男不女的模樣吧？

    拿起手機給自己拍了張照片，想着將它存着等到今後的某一天再拿出來，與那時候的自己相互做個對比，那樣的話應該就能看出自己的變化了。

    可是才拍了一張，猛然發覺自己的自拍和鏡子差距的實在太多，明明在鏡子裏還算的上是一個清秀的小帥哥，可是一拍照，臉上那些坑坑窪窪的痘坑和一塊塊的痘印統統都暴露了出來，而且可能由於角度的問題，顴骨看上去高的可怕，微微下凹的臉頰更是有一抹濃重的陰影，不管怎麼看都覺得自己十分可怕。

    長成這幅樣子，吃藥真的能讓我變得漂亮起來？我知道我不是天賦黨。

    隨手刪掉照片，想着拍出一張好看些的，可是不管怎麼換角度都完全沒有辦法，心情瞬間低落，趴到在床上，隨手點開qq想要分散些注意，卻發現原先那個班級群里正在討論聚會的事情。

    原本的聚會應該是在高考結束後就要舉辦，可因為班主任似乎有什麼事情，說是要延遲上幾天，結果最終延遲了整整一周，直到今天才重新提起聚會的事情。

    時間是明天下午。

    學校離我家很遠，如果去參加聚會的話，沒錢住旅館的我晚上可能就只能在網吧通宵度過了。可是已經開始吃藥的我不論如何都是不願意在十二點後睡覺的，因為據說如果在十二點前睡的話對皮膚會比較好。

    但是不去是不可能的，於是我在手機通訊錄上尋找或許能寄宿的地方，最後找到了夏浩的電話。

    如果是他的話，應該可以讓我住他家一晚上吧？

    畢竟從高一第一天註冊開始就已經是同桌了，後來分宿舍也分在了一間，雖然一開始和他並沒有什麼交情，但到了高二那年也就和他的關係漸漸好了起來。

    可能是因為他對我熟悉了，慢慢的就開始喜歡對我動手動腳，上課的時候總喜歡攬住我的腰，然後總是被我一腳踩過去，不過也因為這樣才跟他慢慢成了朋友。

    後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開始主動照顧我，經常會給我帶零食，買夜宵，在我生病的時候比誰都緊張，大晚上的打班主任電話說是要出去給我買藥，然而我只是有一點發燒所以把晚飯吐掉了而已。前段時間因為和女友分手而無心學習，也是夏浩勸了我最多，只要一回宿舍就跟我一起搬椅子坐到陽台，陪我抽煙，勸我忘記掉她。

    也是因為如此，我和他的關係從普通的同桌兼舍友成為了死黨，我甚至曾經懷疑他是不是喜歡我才會對我這麼好，只是在我旁敲側擊下發現，他已經有喜歡的女生了。也怪我自作多情了，我這幅模樣怎麼可能讓他喜歡呢？我和他只不過是死黨而已。

    雖然我對他並沒有什麼感覺，可是就是會覺得失落，總覺得自己的東西被別人搶走了一樣，即使是後來有了女朋友，也會有這種感受。

    因為佔有欲太強了吧？連朋友都想獨佔。

    嘆了一口氣，我不怎麼願意在夏浩家寄宿，可是不管翻了幾遍通訊錄我都找不到第二個和我關係好到可以寄宿的朋友。

    或許真的只能去網吧。

    把手機丟到一邊，就這樣趴在床上，任憑時間流逝，一點兒也不在乎。

    過了一會，伸長了手撈過剛剛被我丟在了一旁的手機，隨手點着qq的好友欄，想找個人聊聊天，無論是誰都好。

    夏浩那有些微胖的身影第一時間出現在了我的腦海里，我突然想，夏浩他會不會接受我吃藥？

    如果能接受的話，以後哪怕家人不要我了，我也有個地方可以去。

    想到這裏，小腿下意識的翹了起來，上下擺動。

    獨自一人的時候總會做一些女性化的動作，以前初中走讀時這種情況特別嚴重，後來高中寄宿了，「裝」男人「裝」的多了，慢慢遺忘了曾經的習慣，如今吃藥了，卻又不受控制的將這個習慣撿起。雖然才幾天，但是我明顯感覺到內心相較前幾天來的更偏向女性了。

    大概是放開了吧。

    在聊天框中打了幾個字，卻又刪掉，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詢問夏浩，是試探性拐彎抹角的問，還是直截了當的告訴他我已經選擇當一個藥娘？

    「那個……我準備當藥娘……」鬼使神差，竟然真的發出了這種話。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常常給我看一些大jj萌妹圖片的夏浩，應該懂得藥娘這個詞代表了什麼。

    「哈？」幾乎是下一刻，我就看到了他發來的信息，「什麼鬼？」

    這讓我有些惶恐不安，不斷斟酌着用詞，最後還是打算說的直白一些，只不過掩飾了自己早已經吃藥的事實。

    「就是，突然想當藥娘試試……」

    「神經病吧？」

    從短短的幾個字中流露出的語氣似乎變得不那麼友好起來。

    「怎麼了？」

    「你突然想不開吃藥做什麼？你以為藥娘很好玩？你tm去吃藥試試？」

    夏浩的語氣變得激烈起來，看的我有些心虛。

    「又不是什麼大事……只是突然想……」

    「呵呵，你要是去吃了我們就絕交。」

    什麼嘛？怎麼回事？明明我們關係那麼好，卻拿絕交威脅我……

    我本以為他會支持我的，本以為他以後會給我打掩護，本以為他會幫我的…本以為……

    結果卻這樣？明明是我最好的朋友……

    心頭仿佛壓上了一塊巨石，壓的胸口發悶，悶的我喘息都感到困難，鼻子酸楚，眼淚也不受控制的流淌。

    眼淚一滴一滴的落在手機屏幕上，浸濕的屏幕讓字變得有些模糊。

    哭了片刻後，屏幕上的字總算又一次刷新了。

    「你是不是在開玩笑啊？」

    是啊！

    慌忙的打字，可是沾水了的屏幕卻讓手機變得不受控制，不管怎麼做都沒法順暢的將自己想說的話打出來。摁了幾下之後才反應過來，隨即將手機屏幕在被子上一蹭。

    「噗，被你發現了。」

    再發一個捂嘴偷笑的表情過去，儘量讓自己的句子變的歡快。

    「這種玩笑你也開啊？」

    「只是玩笑而已，別當真啊。」

    鼻子更酸了，低着頭不停的抽噎，卻還要在的聊天裏透露出那種耍了人後的愉悅情緒。

    是不是，真被他知道我早就已經吃了藥，那他就真的會和我絕交？

    他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