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者不怪,玄德公,且抬起頭來!」
聖潔的金色佛光中,吳清玄表面平靜,心中卻十分緊張,半生滄桑的劉備,絕對是個人精,不是沂水縣的百姓和粗漢李逵那麼好糊弄,一個不慎,度化他的事,就只能是水中撈月、夢幻泡影。
劉備聞聲抬起頭,俊朗的臉龐上有着難以掩飾的老態,眼角的皺紋,兩鬢的斑白,無不在告訴旁人,這位叱咤風雲的梟雄已經老了。
這也讓吳清玄的信心增加了不少,美人害怕遲暮,英雄何曾不是,昔日的廉頗、李廣,帶領大軍睥睨世間,何等英雄,到了晚年,也只能淒涼收場。
「昔年,玄德公,雄姿英發,不畏艱險,敢為人先,如今卻髀肉復生,無尺寸之地,可敬可嘆!」
吳清玄先給了劉備一個甜棗,這是勸人的時候,首先要做的事,可以增加被勸之人的好感和認同感。
劉備聞仙長嘆息自己,心中也有些惆悵,想當年,意氣風發,桃園結義,沙場縱橫,謀得一官半職,虎牢關下冒險迎戰呂布,都是做天下人不敢為之事,可現在竟然走到這步田地,淪為劉表那看門犬的看門犬,說不戚戚然,那是假的。
「據貧僧所知,玄德公今年四十有七,當年高祖皇帝也是四十七歲起兵,手提三尺劍,六年兼併天下諸侯,玄德公一代人傑,當不弱先祖。」
吳清玄在劉備的胸口捅下了第一刀,明着是以劉邦的輝煌激勵劉備,暗中直指劉備死穴,年事已高,已經蹦躂不了幾年了。
「備,竟忘記自己已經四十有七矣」
果然,劉備聽到自己的年齡,心中的悵惘增添了幾分,念及昔日種種,有些失落。
吳清玄再接再厲,捅出了第二刀。
「方今,曹操一統北方,擁兵百萬,挾天子以令諸侯,佔據天時;孫氏據有江東,已歷三世,地勢險要,民眾歸附,佔據地利;玄德公仁義譽滿天下,四方之士,聞風景從,佔據人和,三分天下之勢,已然呈現。」
這一刀非常之重,明着稱讚劉備得人心,實際上說劉備既不佔天時也不佔地利,根本沒有前途,有時候話要看怎麼說,諸葛亮的隆中對,從吳清玄嘴裏一說,直接把劉備的腦子帶歪了。
「唉……」
劉備長長的嘆息了一聲,費盡心機,半生經營,僅落得一個好名聲,如今寄人籬下,充當看門狗,可笑可嘆,念此,劉備心意消沉,不想再多呆,正要告辭。
吳清玄捅了最致命的第三刀。
「貧僧有慧眼一雙,能預知未來,玄德公可願一試?」
正要離開的劉備猶豫了一下,做出了後悔終生的決定。
「備,願一試」
「且看貧僧雙眼」
吳清玄話音落下,雙眸發光,慧眼通運轉,把劉備都帶入了一個個場景、片段。
第一個場景,是在長坂坡,數千曹軍鐵蹄縱橫,佔盡優勢,劉備連連戰敗,帶領殘軍百姓倉皇撤退,僅留張飛一人在長板橋上獨對千軍。
第二個場景還是長坂坡,趙雲單槍匹馬帶着劉備之子劉禪,在曹軍重圍中衝殺,渾身浴血,不得走脫,幾次險些墜落馬下。
第三個場景,麥城,關羽站在城樓上滿目蕭然,下城突圍的時候,被吳軍擒獲,斬首。
第四個場景,只有一個人頭,張飛的頭顱,眼睛睜的很大,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
第五個場景,火燒連營七百里,死傷無數,白髮蒼蒼的劉備失魂落魄的坐在火海前。
五個場景結束,大殿內寂靜無聲,良久,劉備抬起頭,臉上儘是灰敗之色。
「這就是命嘛!」
劉備艱難站起來,自言自語的走了出去,雙目完全沒了往日的神采,如同行屍走肉一樣。
吳清玄嘆了口氣,把一位屢敗屢戰不肯認輸的絕代梟雄逼到這份上,確實是過了,可為了不讓戰爭繼續下去,只能這麼做,一個人哭,總比一個民族哭好,五胡亂華,黑暗三百年,絕不能發生。
「仙長」
劉備去而復返,撩開衣擺,神色蕭索的跪在地上。
「仙長,備已看破紅塵,願追隨仙長左右,了此殘生。」
「善」
吳清玄看着跪下的劉備,微微點頭。
「宿主成功度化劉備,獲得10個願力值」
「宿主使用佛光浴身一次,扣掉1個願力值」
「宿主,目前願力值共計22個」
賺了9個願力值,吳清玄很滿意,當下走過去扶起劉備,攙着他走到殿外的台階上,揮動禪杖,把裂縫裏的關羽、張飛、李逵,三人放出來。
重獲自由的張飛,推開被在裂縫裏揍得鼻青臉腫的李逵,走上前張口就罵。
「禿驢,敢陰某家,某家要你的命!」
說完直衝到台階下,劉備喝道:「翼德,不得對仙長無禮」
張飛不敢和兄長硬頂,氣哼哼的退了下去。
劉備上前一步,看着台階下的張飛、關羽,語氣中帶着慚愧。
「兩位義弟,備已看破紅塵,願追隨仙長左右,了此殘生,你們走吧!」
「什麼!」
這下不光張飛,關羽也愣住了,怎麼一會兒的功夫,兄長就從一個不肯認命的梟雄,變成了一個意志消沉的人,一定是發生了什麼。
關羽眼睛一眯,看向錦襴袈裟裹身、神態恬淡的吳清玄,心道,一定是這個禿驢幹的好事。
「禿驢,你對我兄長做了什麼!是不是施展了什麼邪術」
關羽大有衝上來和吳清玄拼命的意思。
「這是你們兄長的選擇,你們走吧!」
吳清玄揮了揮手,莊嚴的神態,看起來和當年拆散許仙、白娘子的法海有點像。
「我們不走」
關羽、張飛上前一步,拔出佩刀在手,似乎要結果吳清玄這個禿驢。
「此間事了,貧僧歸矣,阿彌陀佛」
吳清玄念了一聲佛號。和上次一樣,一切都變成星光,慢慢消散。
「兩位賢弟,可帶領家小歸隱山林,不要在與人相爭,以免身死人手。」
即將消散的劉備出聲提醒,他實在不想兩位義弟死無全屍。
「兄長」
關羽、張飛大叫。
「聽哥哥一句,歸隱山林,安度餘生!」
隨着劉備最後的聲音,一切徹底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