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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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清楚地記得童年發生過的事情，也記得村口余姥姥嘴裏經常念叨的故事。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余姥姥在世的時候常說：世間的的大事小事都自有定數，強求不得，雖然姥姥說的話做的事都經常被村裏的人當成怪物一樣看待，但孩子們卻格外喜歡她，因為那個時候鄉下根本就沒什麼娛樂活動，聽聽故事便是最好的消磨時間的方式了。

    記得有一次在村口遇見余姥姥，那時候農村基本上抽的還是大旱煙，煙圈咕咚咕咚的從余姥姥的頭頂往上飄，味道嗆的慌，姥姥一轉頭看我在旁邊蹲着，就擺了擺手叫我過去，順便收起了手上剩下的半口煙。

    姥姥說，她年輕的時候長得很漂亮，不過那個時候，漂亮並不是什麼好事，一九四幾年的時候，正值抗日戰爭時期，汪精衛在南京就任偽國民政府主席，與日本正式簽訂《日華基本關係條約》中國完全由日本控制，徹底淪為日本的殖民地，所以那個時候中國的老百姓日子並不好過。

    當時，鎮裏有個大戶，叫做馮一倒，人如其名，是個名副其實的牆頭草和日本人與政府的狗腿子，仗着家大業大有錢有權，到處狐假虎威裝腔作勢的欺負和搜刮附近的老百姓，而故事也就是從這馮一倒開始的。

    當時余姥姥長得俊，雖然每天待在家中不曾出門，但依舊沒有逃過馮一倒的魔爪。不知這馮一倒是從哪裏聽來的，說是余姥姥人長得貌美如花，美若天仙，於是帶着一幫小囉囉就來到了老余家搶親。

    就這樣不出意外的余姥姥被搶去了馮家做了馮一倒不知多少房的姨太太，雖說這馮家大富大貴，馮一倒這個人對余姥姥也倒算是有良心，好吃好喝的供着，可就是這姨太太之間的勾心鬥角也不是當時單純的余姥姥可以應付的了的。

    當時家裏來了個老道，說是老馮這個宅子風水不好，需要重修最後再弄個菩薩鎮宅，這個老道在老馮面前說的頭頭是道的，所以把老馮唬的一愣一愣的，不過要說這馮一倒為什麼相信，關鍵還是這個老道抓住了老馮的要害，也是馮家上上下下所有人最大的心病，那就是家中無後，別看馮一倒娶了十幾房姨太太，可到現在他這爹還是沒當成。病也瞧了，錢也花了，十幾個姨太太清一色的就是生不出孩子，都不說大胖小子了，就連個閨女的影兒也沒有。

    所以當時老道說他這宅子需要翻修然後再請尊菩薩鎮宅之後就能生個兒子的時候，這馮一倒別提有多高興了，第二天就雇了一大群人照着老道帶來的圖紙扒了修，修了扒，反反覆覆磨了小半年這新宅子才裝修好，老道見馮宅已經修好，於是就去和馮一倒告辭，說是時間到了自己也該離開了，並承諾三個月內老馮定會有個大胖兒子，如果自己食言了自會回來負荊請罪。

    馮一倒覺得這宅子嘛本身就老了該修，只不過是修成什麼樣子，反正都是修的自己的宅子，要是真像老道說的修個房子就能撿個大胖兒子那最好，生不出來自己也沒吃虧，反而宅子的擺設都是老道幫忙佈置的，自己倒是省了一大筆錢，所以也就沒多想就放老道離開了。

    可這事情奇怪就奇怪在果真如老道所說，三個月後余姥姥就懷孕了，而且出奇的這肚子大的很，又每天都想吃酸溜溜的東西，這可把這馮一倒樂壞了，自從老馮知道余姥姥懷孕了之後，就開始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在大夫說余姥姥可能是懷了三胞胎之後，就更把余姥姥當個神一樣的供着，一大堆僕人隨時在床邊待命，七八個醫生放在家裏養着吃閒飯，就怕姥姥肚子裏大兒子出個什麼意外。

    要說這其他姨太太看老馮百般疼愛余姥姥，當然氣不過，暗地裏也沒少下毒手，可是就是這樣，也依舊沒有傷害到余姥姥肚子裏的孩子分毫，反而是這余姥姥的肚子越來越大，時間很快就到了生產的時候。

    生產當天其實事情並不順利，余姥姥果真像大夫說的那樣懷的是三胞胎，但當生老大的時候，孩子的頭就卡住了出不來，老馮在門外急的滿頭直冒汗，還幾次想衝進去看看情況，不過最後都被大夫擋在了門外。好在有驚無險，隨着幾聲「哇哇哇哇哇」的嬰兒啼叫聲，馮一倒的三個兒子出生了，老馮一聽是三個兒子，直接就沖了進去，這要麼一個沒有，一來就來三個兒子，所以老馮當場就把余姥姥升到了死去的一直空缺的大夫人的位置上百般疼愛。

    老馮對這三個兒子簡直是沒話說寵的上了天，每天大包小包的從外面兒淘噔稀罕玩意兒回家逗兒子開心，馮家倒是那幾年也相安無事。但這事情恰恰就出在這老馮三個兒子身上，在三個兒子出生當天，擺在馮宅最中央用來鎮宅的菩薩「嘭」的一聲裂的粉碎，有人說這預示了馮家最後的下場，但老馮沉浸在喜獲寶貝兒子的高興勁兒中根本不在乎，所以後來這件事便無人再提，也許就像余姥姥說的那樣，人啊，命里有些東西強求不來，是你的永遠是你的，不是你的註定你就是得不到。

    三個孩子五歲之前倒也是相安無事，可就在三兄弟五歲的生日宴上，怪事就一樁接着一樁的發生了，先是老大說什麼也不唱生日歌，而是嘴裏一直念叨着一禿子病，二禿子忙，三禿子騎馬上藥房，四禿子找快板兒，五禿子鑽個眼兒，六禿子釘個小棺材兒，七禿子抬，八禿子埋，九禿子上房哭起來，十禿子問：你為什麼哭，俺家死了大禿禿。

    而二兒子則是一直念叨着罪不罪什麼的，不可偷盜，不可殺人，不可**，不可誹謗，不可說謊，不可離間，不可虐待，不可貪污，不可不敬父母，不可自殺，三兒子倒是什麼都沒說，只是坐在椅子上一直咧着嘴哈哈大笑。

    最後，生日宴草草收場，姨太太一個接着一個生病，當時我聽余姥姥講這個故事的時候當然只是把它當成用來解悶兒的消遣，可現在我才反應過來馮家大兒子童年唱着的歌謠我們此刻在卓赫拉和車師古國墓葬群的墓室牆壁上發現了類似的文字記載，而馮家二兒子嘴中念叨着的十宗罪又像極了我們在西海郡王墓鐵門上看到的十八層地獄的壁畫，只是馮家老三為什麼哈哈大笑，笑容背後隱藏了什麼我們一無所知。

    只不過三個五歲的孩子為什麼會突然開始變得奇怪，又是哪裏聽來這些東西，還有就是當年的那個老道是誰，最後馮家的結局如何，這些都是余姥姥不願意說的，不過看余姥姥後來在村中的處境和落魄的樣子，我大膽推測馮家最後可能是四分五裂或者家破人亡。

    只不過馮一倒可能當時並不知道，從他裝修宅子的那一刻起就註定了馮家的結局，墳後無來龍，久後絕人丁，墳後坑又低，財散子孫稀。就這麼兩句話，就要了一整個馮家的性命，當時老道拿來的其實並不是什麼翻修圖紙，而是典型的陰宅的修建圖紙，說白了也就是修墳的圖紙，所以結局當然可想而知，活人住進了陰宅里，而馮家三個兒子又完完全全是在陰宅里出生的孩子，這一家人的結局怎麼會好的起來，不過至於最後三個兄弟下場如何余姥姥更是沒有說。

    余姥姥在死之前一臉平靜安詳，好像是終於舒了一口氣一樣，她身邊無兒無女，所以將當時還小的我叫到床邊，在我耳邊只留下了「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這麼一句的沒頭沒腦的話，然後咽下了最後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