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能看到鬼

    瀾應城聲音黯啞道：「剛剛也好好的，就這麼走了。」

    其實那好好的不過是還活着，並不是字面上的好好的。

    瀾應城也不相信這麼個事實，雖然他並不怎麼孝順，但畢竟那是他的媽媽，所以他一個大男人思及此也痛苦的哭着。

    瀾鳶的弟弟瀾星河也站在旁邊很傷心的哭着，鼻涕眼淚都往外流。他想奶奶了，就翹課來看他，結果還沒見到最後一面奶奶就那麼的走了，連句話都沒有給他。

    「奶奶，你醒醒告訴我，你看看我啊，我還沒有嫁人呢！你怎麼捨得走，嗚嗚……」瀾鳶不斷地搖晃着奶奶。

    輕聲哭泣變為嚎啕大哭！

    文以臻在外面看得有點頭痛，他最看不得別人掉眼淚，哭得那麼聲嘶力竭，還一大群人在哭。

    每當看到這樣的情景他就會胸悶氣短。

    腦海里就會呈現出父親去世時的景象，同樣的哭喊，呼喚對方醒過來，哭喊着不可能，那麼聲嘶力竭，痛苦萬分！

    多麼像的一幕啊！

    文以臻突然後悔不該跟着來醫院的，明明就有不好的預感還跟着來，現在弄得自己那麼難受。捏着生痛的額頭，試圖緩解一下不適感。

    正要挪動腳步離開，聽到瀾鳶高興的叫聲。「奶奶，你沒死，你嚇死我了！」

    文以臻反射性的回過頭看是怎麼回事，只見瀾鳶在擁抱什麼，只是那擁抱瞬間落了空。

    她這是幹什麼？不會是看見鬼了吧？

    「奶奶……嗚嗚……」瀾鳶不敢相信，自己剛剛明明看見奶奶在撫摸自己的頭髮，那麼的和藹可親，怎麼就抱空了呢！

    瀾鳶淚眼婆娑，看不清眼前的一切，隨即捂住臉，身體如抖篩一般顫動着，絕望到了極點。

    而文以臻神情恍惚沒頭沒腦地走出了醫院。

    剛剛瀾鳶看到的並不是假象，是真的看到了奶奶，只是，是奶奶的靈魂。

    此時，奶奶的靈魂在身邊。

    瀾奶奶撫摸着瀾鳶的頭髮，心疼與不舍在內心裏蔓延，綿延不絕。瀾奶奶的心裏面很難受，只是成了靈魂怕是已經沒有心了吧，她不知道；只是仍能感受到萬箭穿心般地痛！

    尤其是自己的乖孫女那聲聲的呼喚！

    「奶奶……」

    「我的好孩子，不要哭，不要哭……」瀾奶奶擁抱着瀾鳶，可是卻像抱着棉花一樣沒有實在感，看來是真離開了塵世了。

    她還沒有看到瀾鳶找到好歸宿啊！

    一滴滴透明無瑕的淚嗒嗒落下。

    沿着時光飛散，有些隨塵飄遠，若隱若現；有的隨地心引力墜落，落在瀾梓的肩上又順着肩膀彈落到她的手上，滴滴晶瑩，滴滴虛幻。

    瀾鳶的淚也如潮湧般落下，落在手上，與瀾奶奶的淚相互重疊，閃着異樣美好又淒涼的光芒。

    都是痛徹心扉的淚。

    漸漸的，瀾奶奶給瀾鳶那靜靜的，緊緊的那些懷抱都落了空。瀾奶奶趔趄一下，與瀾鳶的身體重疊，瀾奶奶不敢置信地往前揮了揮，全部都是虛的了。

    這麼快就離開了，連讓我這個全身都進土裏的老婆子多抱抱我的孫女都不行……

    「媽……」前方有一個聲音在喚「媽」，音調拉長，陣陣淒涼，又空蕩蕩。

    這個聲音？有點熟悉？是誰呢？奶奶抬頭看向發出聲音的那個人。

    是春湖，她怎麼在這？

    瀾奶奶的神色閃過一絲欣喜，隨即臉又拉下來了。

    哼！奶奶背過身假裝不知道是在叫她，誰叫這個丫頭當初不聽自己的話多堅持一下！

    「媽……對不起，對不起……」石春湖哽咽着，張開嘴不斷地說着道歉的話。

    瀾奶奶還是強忍着沒有轉過身，這麼多年的埋怨與恨鐵不成鋼怎能就怎麼輕易化解呢！「這麼多年現在才出現！當初到哪裏去了！」

    當初？

    瀾奶奶猛的一怔，當初……當初石春湖就已經死了啊，現在才出現是因為自己也死了能看見同類啊……

    其實石春湖從半腳踏入鬼門關的時候就已經後悔輕生了，可是，卻為時已晚。她又該怎麼跟婆婆去解釋呢？

    瀾鳶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抬起頭來試圖變換一下呼吸以不至於岔氣，卻看見前方一位婦女滿面愁容，竟也落着淚，還聲聲呼喚着「媽」。

    瀾鳶看着石春湖感覺格外熟悉，好像在哪兒見過？但不願意細想下去，現在哪裏還有多餘的心情去顧慮其它？

    石春湖走近瀾奶奶身邊，小心翼翼又帶着撒嬌討好的語氣喚着:「媽……，對不起，我知道我不應該那樣子，我錯了，我真的後悔了。」

    語罷，淚珠又是滴滴滑落。

    瀾奶奶冷哼一聲說:「你哪裏錯了？你什麼都沒錯。」

    瀾鳶有些愣住了，這聲音分明是奶奶的聲音。瀾鳶轉向聲音的發源處。只見石春湖輕拉瀾奶奶的衣角，微微搖晃道；「媽，你就原諒我好不好……」

    瀾奶奶感嘆道:「唉，不愧是親母女，連撒嬌的方式都一樣。」

    瀾鳶想討好瀾奶奶的時候也是輕拉瀾奶奶的衣角微微搖晃，語氣糯糯喊着奶奶，或者是懷抱瀾奶奶搖啊搖，不管哪一種，瀾奶奶都會投降，並且屢試不爽。

    「那你說，為什麼不再等一下，堅持一下。」

    「我……」石春湖正欲回答瀾奶奶的話，就被瀾鳶的叫喚給打斷了。

    「奶奶！」瀾鳶飛奔着去擁抱着瀾奶奶，卻又很意外地撲了空，差點因為剎不住腳而摔跤。

    「奶奶……」瀾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不是自己出現幻覺了，出現錯位才沒有抱住奶奶。

    便又去抱奶奶，這次卻又毫不例外的撲空了。

    不可能！

    瀾梓顫抖着手去揮舞瀾奶奶的身子，無一不落空，「奶奶，你跟我說話，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對不對，？奶奶……」

    「囡囡，我的乖孫女……，好好照顧自己呀。」瀾奶奶無可奈何地嘆息。

    「不，不要！奶奶……」瀾梓使勁搖頭。

    眼見着奶奶消失得無影無蹤，瀾鳶心口一窒，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