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上海灘

    不知過了多久，倪豪悠悠醒轉，聽到女人啜泣聲，睜開眼，又聽到好幾個聲音欣喜叫道：「醒了，醒了！快去叫醫生！」一個中年婦人撲上來，叫道：「阿豪，阿豪，媽在這，阿豪......」聲音哽咽，淚流滿面。只見她容貌甚是秀麗，氣質優雅，穿着旗袍，渾身上下透出一股高貴雍容的成熟女人韻味。

    倪豪目光呆滯，張開嘴，慢慢道：「你.......」那婦人叫道：「阿豪，是媽媽，媽媽呀！」倪豪張嘴道：「媽......」婦人應道：「媽在這呢，好孩子。」禁不住又是淚流滿面。倪豪道：「我這是在哪裏？」婦人拉着他手道：『兒子，這是上海，咱們在醫院。』旁邊一個年輕人道：「夫人，少爺醒了，是不是給倪總打個電話？」婦人高興道：「對對，快去，叫他快來看兒子。」另一個小伙掏出手機，那年輕人道：「去外面打，別吵着少爺。」那小伙輕步出門。

    倪豪覺得臉上麻痒痒得難受，抬手去摸。婦人急忙拉住他的手，道：「別動，你臉上有傷，醫生給你做了手術，那幫天殺的歹徒，你的臉......」腳步聲響，一個穿白大褂的醫生走進來，胸口掛着一個聽診器，後面跟着一個白衣護士。婦人站起來道：「醫生，快看看我兒子。」醫生俯下身子，仔細看看倪豪，用聽診器聽他胸口，又拉着他手把脈。婦人一臉緊張看着。醫生放開手，笑道：「心跳正常，脈搏平穩，沒事了。倪太太，放心吧，你兒子身體素質極好佳，恢復很好。」婦人長出一口氣，捂着胸口道：「謝天謝地。那他的臉.......」醫生點點頭：「倪太太，請跟我來。」婦人起身隨他出去。

    倪豪道：「我.......」那年輕護士道：「躺着別動，少說話。」聲音又輕又軟，溫柔之極。正說着話，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一個粗豪的聲音叫道：「兒子，兒子！」一個高大的中年男子疾步進來，只見他四方臉，高鼻闊目，顧盼之間，甚是威嚴，後面跟着兩個人。那年輕人叫道：「倪總！」那護士卻道：「你誰呀，這是醫院，這裏是病房，他是病人，你聲音能小點嗎？」中年男子一怔。旁邊那年輕人急忙道：「不得無禮，這是我們倪總。」護士道：「醫院不許大聲喧譁，你是傷者父親，更應該遵守醫院規定，這也有利於傷者恢復。」中年男子一擺手，笑道：「對對，護士小姐，你說得對。」輕步走到病床前，俯下身子，拉住倪豪的手：「兒子，你沒事了，爸爸高興。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臉上破點相，對咱爺們來說，不算啥。男子漢大丈夫，事業第一，相貌什麼的，不打緊，有錢還怕娶不到漂亮媳婦？」那護士哼了一聲。

    倪豪努力想，就是什麼也想不起來，剛才那女人說是自己母親，眼前這個男人又說是自己父親，可自己腦海中一點也沒有印象。看到眼前這個男人對自己那麼親切，如此關懷，心中感動，不由得叫道：「爸！」男人大聲應道：「哎，乖兒子。」那護士看他一眼。男人輕聲笑道：「對不起，又忘了。」倪豪道：「爸，把鏡子拿來。」旁邊那年輕人看一眼中年男子，道：「少爺，醫院沒鏡子。」中年男人一擺手，那年輕人從兜里摸出手機，拍個照片，拿到倪豪眼前。倪豪一看，只見自己頭上臉上都包着厚厚的紗布，只露出眼睛、鼻子和嘴。倪豪呆了一下，道：「爸，你說我的臉......」男子沉着臉，點點頭。倪豪推開手機，道：「爸，扶我起來。」男子輕輕扶着倪豪坐起來，護士也上前幫忙，那年輕人拿過枕頭墊在倪豪身後，倪豪靠着床頭，笑道：「那我以後可以當演員了，還不用化妝，專演丑角。」男子眼圈一紅，低聲道：「好小子，有種，這才是我倪志煥的兒子！」

    那年輕人道：「倪總，那兩個小子沒有保護好少爺，辦事不力，怎麼處置他們？」倪志煥哼道：「廢物，狠狠打一頓，讓他們滾！」年輕人答應一聲，正要出去，倪豪道：「慢着。綁架我的有幾個人？」年輕人道：「回少爺，據他們說是五六個，都拿着傢伙。」倪豪道：「五六個對他們兩個，又是有備而來。不怨他們，別趕他們走，也別為難他們。」年輕人望着倪志煥。倪志煥一擺手：「沒聽到少爺說嗎？照少爺說的辦。」倪豪道：「謝謝爸。還有，以後你們別叫我少爺，我不喜歡，你們就叫我名字好了。」年輕人遲疑道：「這，這怎麼行？」倪志煥笑道：「兒子，叫你名字當然不行，這樣吧，爸是老總，他們就叫你少總，我倪氏集團的少總。」倪豪笑道：「這個差不多，少爺是天生的富貴，好吃懶做，不務正業，少總那是憑自己本事的青年才俊。」倪志煥大喜，盯着倪豪，仿佛不認識他一般。倪豪道：「爸，你怎麼了？」倪志煥笑道：「好兒子，這才是好孩子，有志氣。要爸說，這次你是因禍得福，一下子懂事了，成熟了，爸高興。」

    正說着，那醫生和中年婦人走進來。一見倪志煥，婦人道：「你怎麼才來，一天到晚就知道忙生意，一點也不關心兒子。都怪你，非要把兒子打發到那鬼地方去，這下你滿意了吧？你，你氣死我了！」倪志煥陪笑道：「對不起，夫人，都是我的錯。」醫生道：「你是倪總吧？其實令公子的傷也沒什麼要緊，就是臉上受了傷，我們已經給他做了微整形手術，雖然不能完全恢復原貌，但也差不多，不用擔心。」倪豪道：「醫生，我聽綁架我的人說，我失憶了，我就是想不起從前的事，什麼都想不起來，一片空白。」婦人流淚道：「兒子，你都知道了？你是不是都不認識媽媽了，我是你媽辛萍呀。」醫生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就不瞞你了。你腦部受了重擊，經過治療，外傷已經好了，但留下了後遺症，是有一些失憶，我相信，只要你好好配合我們，繼續接受治療，以後慢慢會恢復的。」倪豪呆了一下，道：「你們都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辛萍哭道：「阿豪！」倪志煥道：「快走吧，讓兒子一個人靜一靜。」辛萍叫道：「兒子......」倪志煥扶着她，一群人都退出去，那護士卻站着不動。

    倪豪道：「你怎麼不走？」護士笑道：「我走了，誰給你換藥？」倪豪道：「那你快換，換了快走！」護士似乎愣了一下，摘下口罩，盯着他道：「少說話，坐着別動，我給你看看傷口。」倪豪眼前一亮，只見她一張臉粉雕玉琢，五官精緻，皮膚細膩，似乎吹彈得破，用花容月貌來形容，當真絲毫不為過。

    護士走到倪豪身前，去解他頭上紗布。倪豪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之氣，道：「你聲音真好聽。」護士道：「不是讓你少說話嗎？」倪豪笑了：「你讓我少說話，可沒說讓我別說話。不讓我說話，那你們當初包紮的時候幹嘛不把我的嘴包住？」護士嗔道：「早知道這樣，當初就該把你嘴給封上。」倪豪笑：「那我不餓死了？你捨得嗎？」護士哼道：「你這麼油嘴滑舌，活該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