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用找了

    如果蜜蜂消失，人類將只能再活四年。

    孟遠知道，這句話難免有誇大之處，更不可能是愛因斯坦所說，但也絕非只是危言聳聽。

    是「蜂群崩潰混亂症」嗎？他立刻否決了這一想法。

    從報道畫面來看，不是工蜂扔下蜂王逃走，而是群體突然暴斃規模和範圍之大，更是前所未有。

    他趕緊往家打電話。

    「對不起，您撥的電話已關機。」

    孟遠一愣，父親居然關機？再撥母親的電話，打得通卻一直沒人接。一連打了三次，還是毫無回應。

    深深的不安，籠上他心頭。

    對面的方若穎猶豫了下，關切地問：「打給家裏的吧，沒人接？」

    見他點頭，又勸慰道：「或許這會兒正忙呢。不放心的話，不如再給鄰居的誰打一個。」

    對呀！孟遠用力拍了下額頭。

    他老家是丘陵地區，多有坡溝，莊戶分佈零星。父親孟志山當年為了養蜂，單獨安家在一個山坡半腰。說起來，還真沒鄰居。

    不過，山坡下面有河，河對面大片開闊地上倒是住有不少人家，招呼一聲完全沒問題。

    正在翻聯繫人，電話突然響起。卻是母親陸清蘭回了過來，他趕緊接起。

    「正做飯呢，你打這麼多次，有什麼事？」陸清蘭語氣極為平常。

    她不是能沉住氣的人，家裏要有事她肯定會搶着說。孟遠放下心來：「家裏蜜蜂沒事吧？」

    「蜜蜂？好好的呀。」陸清蘭鬆了口氣，「沒事我先掛了。」

    放下電話，孟遠心情大好，方若穎也跟着卸了緊張。

    老闆娘很快端來兩盤菜。

    除了方若穎點的，另外一盤則是看着極為普通的蘑菇炒菜心。

    只是把香菇換成了其他蘑菇嗎？方若穎實在想不到這裏能有什麼門道。在孟遠的催促下，試着嘗了一口。

    蘑菇的確特別，鮮、嫩，還有種淡淡的清香。

    「是野生的那種平菇，還是新鮮的？」方若穎訝然。

    孟遠的笑容僵住了。

    「哈哈！」那伙人爭論蜜蜂事件的同時，還一直留意着他們，頓時誇張地鬨笑起來。

    就連那位情聖同學，也連連搖頭：「我曹陽今天打眼了。」

    這年頭，有錢人更喜歡吃純天然的綠色食品，再小眾也沒什麼稀奇。

    第三道是蜂蜜檸檬排骨，孟遠已經徹底不抱期望了。

    果然，方若穎欣賞了一番，還沒吃就猜了出來：「用你家的土蜂蜜做的吧，色澤晶瑩剔透，真沒得說。」

    漂亮又聰慧，閱歷和家境還都着實豐厚。孟遠突然有些同情她的那些追求者們。

    體育館那幫人在幸災樂禍之餘，個個食指大動。

    這道排骨，色如玫瑰，還有琥珀的透亮潤澤，微酸的甜香之氣更是撲鼻而來。再看到嬌俏校花朱唇微啟，貝齒輕咬，更覺得口舌生津。

    「老闆，給我們也來份那個排骨。」

    「不，要兩份。」

    「香菇菜心也要兩份。」

    後面又來的兩桌也隨聲附和，各加了兩道菜。

    老闆娘歡快地應了一聲。不一會兒，給他們端上一盤盤尋常的香菇菜心。

    「怎麼跟他們的不一樣？」有人不忿地指了指孟遠那邊。

    老闆娘揮着肥美的胖手解釋道：「他算是我們朋友，自己從老家帶的野蘑菇。那傢伙小氣，連我們兩口子都是偷着才能吃一點。」

    那些人只能一笑了之。

    孟遠無辜躺槍，幸好還有校花忍笑時的另類風情可以欣賞。

    很快，老闆娘又給那些人上了蜜汁排骨。順手，在孟遠一桌放了盆烏雞湯。

    「老闆娘，我們這排骨明顯差太多了。」

    「等等，你可千萬別再說」

    老闆娘點了點頭，笑容依舊甜膩：「他家裏是養蜂的，土蜂。那蜜貴啊，嘖嘖，跟宰人一樣。」

    「好了好了，求不說。」

    「現在這世道，東西帶個土字，反而叫人高看。」曹陽似乎很善於挖掘哲理，聲音也大了許多，「人，有時候也是如此。」

    眾人瞟了眼孟遠，齊刷刷點頭稱是。

    孟遠悠然自得，吃一口飯瞅兩眼校花，活脫脫演繹着什麼叫「秀色可餐」，更讓他們恨得想打人。

    方若穎吃東西看起來很雅靜，卻並不算慢。

    她放下筷子，還有些意猶未盡：「大冬天的，你們那兒還會有野蘑菇？」

    「有溫泉，水很熱，泡澡都得到下游。」

    方若穎點了點頭，那種四季長春的溫泉山谷她見識過。

    孟遠見她吃好，豪氣地拍下一張十元鈔票，沖老闆娘叫道，「買單，不用找了。」

    無恥，太無恥了！

    不止曹陽等人，後面又來的顧客看到後也十分鄙視。

    三個菜啊，還有排骨，還有一盆湯！

    你敢拿十塊錢結賬，你還好意思喊出來，還有臉說不用找？

    曹陽更傻眼了，舉着筷子一動不動。

    這兄弟到底玩的是什麼套路，不怕被人當眾掃出去？就算和店家關係好，也難免被別人笑話，不至於這麼秀下限吧？

    「唰」。

    大家都望向身高體肥的老闆娘，殷切目光中滿含期盼。

    拍他，削他，盡情地蹂躪他！

    老闆娘一扭一扭走了過來，站定，看了眼鈔票，抬起胖手。

    要來了！曹陽等人強忍激動才沒提前叫好。

    方若穎同樣有些緊張，不知道孟遠為什麼非要這樣搗鬼。萬一店家發火，自己豈不是要背上吃霸王餐的惡名？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錢包，終究沒說話。

    老闆娘只是簡單又自然地收了錢，還衝方若穎一笑：「小姑娘常來喲。」

    「啪！」

    曹陽手中的筷子掉在了地上，和所有人一樣目瞪口呆地望着倆人走出小店。

    「老闆娘。」他不搞清楚緣由，心裏就跟貓抓一樣難受，「剛才那男的到底是你什麼人？」

    「就是一常來吃飯的學生，混久了自然比較熟絡。」

    旁邊的人也忍不住了：「那他每次都這麼隨便給點錢？」

    「那怎麼行，我們是小本生意。」老闆娘生怕別人效仿，「只是以前有個約定，也就能這麼一次。」

    眾人恍然大悟。說穿了，也就裝樣子擺酷那回事。

    不過，那貨到底想表現什麼，這很二好不？

    方若穎也很好奇，見他不提卻也沒多問。

    孟遠則在心底偷樂。

    食指小廚的老闆喜歡上網，呃，主要是看美女圖和島國片子，電腦因此飽受病毒之苦。孟遠幫他解決的次數多了，關係自然不錯。

    有一次，倆人一起喝酒，他擠兌孟遠沒女朋友。

    酒精上頭的孟遠一拍桌子，吹噓改日一定帶個漂亮妹子給他看。

    老闆同樣猛拍桌子，說到時候飯錢隨便給。

    老闆娘也跑來湊熱鬧，聲稱不是女朋友都沒關係，只要帶過來吃飯，夠漂亮。

    孟遠後來沒少被這兩口子取笑，今天終於扳回了顏面。

    說起來，老媽也經常催他趕緊談對象，每次打電話都要提起等一下，今天就沒說。

    孟遠陡然站定。

    他越想越覺得老媽今天不對勁，說話太過簡潔，更是第一次主動掛掉自己電話。

    冷汗，刺啦冒了出來。

    家裏一定有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