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高平陵天澤終受騙

    兩軍混亂之際，大將石虎眼見得遼東軍死者過半，傷亡慘重，那些平日裏與他朝夕相處，形如兄弟的軍卒在他眼前一個個的倒了下去，不覺心如刀絞，只向蕭天澤道：「候爺，敵軍狹怒而至，風頭正健，不如讓兄弟們先且後撤，暫避鋒芒，免得兄弟們無辜枉死啊。 」

    蕭天澤眼見得遼東軍損失慘重，亦是心悲痛，正有退兵之意，又想着高歡之言，說墨懷秋會在「高平陵」設下重兵，接應於他，兩方合擊，定可大勝，此時便道：「也好，傳令兄弟們，我們退入『高平陵』。」

    一旁沉默的高歡，聽了蕭天澤之言，不由面露隱笑，石虎卻忽得皺了眉頭，接而又道：「候爺，那『高平陵』地勢險要，三面環山，乃是死地，大軍不可輕入啊。」

    高歡聽得，心一怔，眼見得蕭天澤雙眉微蹙，已有猶豫之意，忙從旁道：「候爺，眼下楊諒來勢洶洶，大軍若不撤退，便是死路，家主已在『高平陵』伏有重兵，接應候爺，眼下只有退去『高平陵』，方有生機啊。」

    「懷秋與本候有結義之情，形如兄弟，他絕不會害本候的。」蕭天澤喃喃說了句，繼而又道：「石虎，傳下令去，大軍暫退『高平陵』，等待救援。」

    高歡此時終於笑了，而一旁的石虎，忽得一聲長嘆，方命大軍往「高平陵」退去，楊諒率大軍緊隨而至，兩軍於「高平陵」廝殺，遼東軍人寡勢弱，漸已不敵，軍卒死傷不計其數，而墨懷秋的援軍始終不至，蕭天澤方知不妙，再找高歡時，卻已不見了身影。

    兩軍由清晨開始，戰鬥不止，足有一天，至午時方休，五十萬的遼東軍，轉眼只剩數千人而已，盡被楊諒軍包圍，眼見突圍不出，蕭天澤忽而一聲長嘆，雙目盡赤，不禁喟然道：「本候性命，今日恐要休了，本候死不足惜，只是這數十萬將士的性命，本候該如何償還啊。」

    蕭天澤一言既罷，縱是大好男兒，淚不輕彈，此時亦隱隱滑下臉龐，石虎一直守在身邊的，他早知高歡來意非善，而「高平陵」乃是死地，大軍一旦深入，絕無生還之希望，然此時又怎忍心責怪與他多年相伴的蕭天澤，他生死與共的戰友，肝膽相照的兄弟，只從旁安慰道：「候爺，你無需如此悲觀失望，我們只要能突圍出去，留得性命，他日捲土重來，定可血洗今日之恥的。」

    蕭天澤聞言轉了頭去，靜靜的望着石虎，久而才道：「石虎，本候悔不聽你之言啊，否則也不會有今日之敗，本候沒有等到懷秋的援兵，卻等來了死神，以及這萬千枉死的將士的冤魂啊，本候愧對他們啊。」

    石虎聽至此處，只覺心萬千情緒，便如百轉千回一般，這「高平陵」之敗，從最初，便是墨懷秋與高歡設計的一個局，只為引他們入彀，此計雖然毒辣，卻並不高明，而蕭天澤至所以會了圈套，並不是因為他傻，而是因為他太過相信墨懷秋，他看不到墨懷秋的野心，也看不到權勢背後的人心險惡啊。

    可大錯已經鑄成，他又怎麼忍心再去責備同樣已痛苦萬分，心如刀絞的蕭天澤，他又怎麼忍心告訴蕭天澤這個真相，在他原本已鮮血淋漓的傷口，再狠狠的刺一刀啊。

    石虎一念及此，只微微一笑，又道：「候爺，事已至此，後悔已是徒勞，而今之際，便是我們該如何突圍出去，以圖東山再起啊。」

    蕭天澤聽罷，只微微一聲嘆息，亦不再言，眼見數十萬將士，轉眼只剩下數千人，又已被楊諒軍圍困於此，要想突圍而出，又談何容易啊。

    便在此時，只見遠處風塵突起，萬千馬蹄捲起滿天風沙，直從「高平陵」西北而來，蕭天澤見得那為首之人正是高歡，不由心大喜，只向石虎道：「援軍終於到了，懷秋，他不愧是本候的結義兄弟啊。」

    石虎轉而視之，望着那馬背之，正策馬揮刀，強悍無的高歡，耳又聽得蕭天澤欣喜之言，卻微微皺了眉頭。

    再去看時，那楊諒手下的萬千軍卒轉眼已被高歡等屠殺殆盡，楊諒一臉驚愕的望着眼前，這風雲突變的一切，怎麼也不敢相信那是真的，直到高歡靜靜的行至其眼前，他才恍如夢醒，只一臉錯愕悲憤的望着高歡，久而才道：「高歡，這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說過要與我等合作，一同誅殺遼東軍的嗎？」

    高歡笑了，他靜靜的望着楊諒那因嗅到了死亡的氣息，而變得驚恐慌亂的那張臉，譬如是在凝視着一個正垂死掙扎的獵物，眼神也變得猙獰而恐怖，久之，才慢慢言道：「楊諒，你太天真了，獨孤紫諾那個蠢貨，他殘暴不仁，篡奪帝位，實為萬惡不赦，憑他，也能讓家主甘心效忠，誓死追隨，豈非是一個笑話。」

    楊諒望着高歡在他眼前，離他越來越近的那張臉，只覺胸一陣躁熱，一口鮮血已狂噴而出，打在了高歡的衣服，那片片猩紅，便如綻開的，妖嬈的花，只用手指着高歡道：「高歡，你騙了我，騙了聖，你不得好死。」

    高歡靜靜的凝視着衣服，那片片血漬，又用手去撣，血漬染紅了十指，高歡竟將手指放入口，慢慢的吮吸着，那血腥之氣，似乎讓他變得更加瘋狂了，他慢慢低了頭去，直視着楊諒，一字一句道：「楊諒，你不要怨我，要怪，怪獨孤紫諾吧，太子殿下宅心仁厚，他若登基，自是四海歸心，萬民臣服，天下莫有敢反者，可是獨孤紫諾不自量力，妄圖帝位，才會有今日之禍，不過你亦可安心，因為你與獨孤紫諾，很快便可以在黃泉相見了。」

    高歡言罷，手起刀落，他手，那把曾沾染了無數將卒鮮血的刀，終於也嘗到了楊諒鮮血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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