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血脈

    「國師，不好了！」一個侍女急匆匆的稟告道。

    「什麼事大呼小叫的。」國師身邊的嬌媚女子道。

    「今天剛送來的葉家姑娘，像是突發了疾病，看着已經不行了！」

    「什麼！」國師猛地睜開眼睛，「帶我去看看。」

    「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女子本就不好找，正是適合療傷的聖品，不能讓她出事。」

    國師的速度很快，腳下幾乎出現了殘影，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就到了浴池處。

    葉晗正痛的在地上打滾，一身衣服早已經被汗水打濕了，甚至能看見一絲絲烏黑的血液從毛孔裏面滲出來。

    她的背後隱隱約約出現一個青色虛影，像是薄霧一般，仿佛風一吹就要散了。

    「這是，這是。」國師見後先是一驚，隨即大喜道，「快去準備藥浴，快！」

    「這是怎麼回事？」嬌媚女子隨後趕到，見了葉晗臉色一變，「她這是在覺醒血脈之力？」

    「本來只是想找一個療傷的爐鼎，沒想到竟然找到一個有血脈之力的好苗子！看來我的傷勢不僅能痊癒，還能更上一層樓。」

    國師大笑道，「到時候我就殺回去，讓那些師兄師弟們好好看看，這一代，我們到底誰最強！」

    葉晗吃了藥之後，只覺得渾身滾燙，像是有烈火在灼燒她的皮膚、血肉和筋骨，就連呼吸都越發困難。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從一片混沌中醒了過來。

    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清晰分明了起來，在昏暗的燭光下，她竟然還能看清幾米遠那五斗柜上最細小的花紋。

    這就是那丹藥的作用？

    葉晗瞳孔一縮，不對，這房裏還有人。

    「你醒了。」一個男人的聲音突然響起。

    葉晗這才看見，一個稍顯矮小的男人一直站在牆角的陰暗處，若是他不開口，或許根本沒人能注意到他。

    葉晗下意識的往被窩裏一縮，又是一副怯弱的天真少女模樣。

    「你，你是誰？」葉晗害怕的聲音直哆嗦，「我怎麼在這裏？」

    男子並不回答，只是饒有興趣的打量葉晗，那目光叫葉晗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嬌娘。」男子低聲一喊，一個穿着茜紅色齊胸襦裙的高挑女子便推門走了進來。

    「去伺候這位葉姑娘沐浴。」

    葉晗渾身無力，被嬌娘駕着脫了衣裳，扶進了木桶里。

    桶里是慘綠色的藥液，泛着一股腥味，葉晗一進去就打了一個哆嗦。

    還沒等她問出這是什麼東西，就覺得渾身像是有蟲子在咬一樣，忍不住驚呼出聲。

    「這可是好東西。」嬌娘在一邊看着嬌笑道，「我都泡不得，便宜你了。」

    「為什麼？」葉晗痛的牙齒打顫，聲音也弱得像蚊子叫一般。

    嬌娘咯咯咯的笑了起來，「這藥液可是用四十九種毒物熬成的，可以洗精伐髓，下域裏可少有人用得起。」

    「國師大人看得起你，想收你為徒，教你修仙，這才給你用。」

    葉晗忍着全身的劇痛，不再開口，她根本不信嬌娘的鬼話。

    嬌娘滿意的看着葉晗，她的任務就是不讓葉晗暈過去，這藥液確實有洗精伐髓的效果，不過卻並不是什麼珍貴的東西。

    上域裏的天驕們根本不會用這個方子，倒不是因為效果不好，而是因為痛。

    入骨附髓一樣的劇烈疼痛，只要失去意識，藥液就起不了任何作用，所以她才會在這裏，確保葉晗不會昏過去。

    葉晗嘴唇已經被咬爛了，她狠狠地抓着浴桶的邊緣，不讓自己暈過去。

    真的太痛了，好像有人把她的皮膚一刀刀的隔開，然後把她的血放在火上烤，磨着她的骨頭，吸着她的骨髓。

    這一刻，這些錐心刺骨的痛全部變成了她心裏的恨。

    葉晗覺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六歲的時候，她躲在房裏，聽着屋外震耳欲聾的鞭炮聲禮花聲。

    所有照顧她的下人們都去奉承新主母了，她餓了一天肚子，只能一邊想着娘一邊給自己打氣。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她娘說了，只要她裝傻，就不會有人來害她。

    可是裝傻也是那麼難，被丫鬟婆子怠慢，被弟弟妹妹欺負，被府里所有的人無視，她只敢被窩裏捂着嘴巴偷偷的哭。

    她以為等她長大就好了，等她嫁人就好了。

    可是，可是為什麼還要這麼對她！

    葉晗心裏湧起一股無法抑制的仇恨來，她恨朝華公主，恨她爹，恨國師，恨眼前的嬌娘，恨一切隨意決定她命運的人。

    如果她能活着，她一定要，一定要做一個能主宰自己命運的人！

    浴桶里的藥浴突然咕嚕咕嚕的冒起了泡來，嬌娘驚喜道，「果然是個好苗子！」

    一般人用這個方子，即便不暈，也無法完全吸收裏面的藥液，可是一旦藥液自己起來，就說明藥效已經達到了極致。

    葉晗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她的靈魂仿佛置身於冰冷的海底，四周一片黑暗，源源不斷的壓力向她襲來，遠處一雙冰冷的眼睛一直盯着她。

    好痛，真的好痛。

    她不敢閉眼，也不會閉眼。

    她要讓害她痛的人都付出代價！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雙冰冷的眼睛慢慢被眼前嬌娘的樣子所代替，葉晗知道，她撐過來了。

    浴桶里的藥液已經變得清澈透明，看不出一絲原來的樣子。

    葉晗有些毛糙泛黃的頭髮一下子變得烏黑，本就晶瑩的皮膚越發透亮，個子也抽高了不少。

    和之前的黃毛丫頭判若兩人。

    嬌娘撫掌而笑，「好好好！」

    國師知道之後更是高興，交待嬌娘道，「雖然不知道她繼承的血脈之力是何種，但肯定不一般，我沒學過抽血換骨的法子，只能直接奪舍她。」

    「她現在還是凡人，奪舍凡人的代價太大，暫且留她幾天，你明日先測測她的靈台，待她練氣後再奪舍。」

    「至於她帶來的那些人，殺了罷。」

    葉晗看着鏡子裏面的人，泡完藥浴後，明明五官沒變，卻彷佛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如若不是臉頰仍有些嬰兒肥，看起來竟全然沒有了稚氣。

    葉晗扯出了一個怯弱又天真的笑容來，這才是別人認為的，一個飽受欺負的尚書府嫡長女該有的樣子。

    屋裏還有一個伺候的丫鬟，葉晗一邊用膳一邊打聽起了國師府里的事。

    小丫鬟早就被交待過，什麼都不能說，但還是被葉晗旁交側擊出了一些東西。

    比如那個嬌娘就是國師的夫人，但他們倆一個住在東苑，一個住在西苑，平日裏神出鬼沒的，起居也不用丫鬟伺候。

    不知道能不能從這兩個人的關係入手，國師和嬌娘或許也不是鐵板一塊，如果能從嬌娘身上找到辦法就好了。

    葉晗想了大半夜，這才恍恍惚惚的睡了過去。

    第二日，嬌娘一大早就過來接葉晗。

    葉晗低着頭，一副膽小如鼠、逆來順受的樣子，嬌娘見狀笑得更開心了。

    「今兒帶你去測測靈台，靈台你知道是什麼嗎？」

    葉晗木木的搖頭，似是對靈台根本沒有興趣。

    「凡人想要修仙，就必須要有靈台。」

    「靈台便是你溝通天地靈氣的基礎。」

    嬌娘也沒講太多，拿出一根玉如意來，「來，把手放在上面。」

    葉晗的眼神總算有了點神采，嬌娘見後便道，「靈台最多為九座，九為極，只有真正的天驕才會有九座靈台。」

    「每座靈台都有屬性，屬性便是靈根，靈根決定了你可以吸納靈氣的種類。

    「而修仙，修的便是靈台的大小和高度了。」

    葉晗強忍着內心的激動，不敢露出絲毫異色。

    手普一放上去，眼前的玉如意就突然閃出了九道光芒，淡淡的藍和綠幾乎鋪滿了整個院子。

    嬌娘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

    九座靈台！九品資質！

    這樣的人，在上域都是大宗門的核心弟子！

    嬌娘活了這麼多年，也只見過幾個而已。

    她猛地拉住葉晗的手，細細的觀察起眼前的丫頭來。

    一雙桃花眼又大又亮，小小的瓊鼻很是秀氣，嘴唇殷紅像是剛摘下的殷桃，雖然還小，但絕對是個美人胚子。

    就像國師說的，是個好苗子，是個奪舍的好苗子！

    葉晗見嬌娘雙眼放光，心裏也有了底，問道，「九道光芒？是九座靈台的意思嗎？」

    嬌娘根本沒有聽葉晗在說什麼，她現在心裏來來回回都是一個念頭。

    如果她能奪舍這樣一具身體，哪裏還用得着伺候那些臭男人。

    葉晗眨眨眼睛，繼續問道，「為何光芒是藍綠兩色？」

    國師帶着一絲激動的聲音突然響起，「因為你的靈台屬性是木屬性和水屬性。」

    嬌娘背着國師，笑容一僵，不過呼吸時間，又恢復了往日的嬌笑。

    「夫君，這個姑娘咱們可得好好教。」嬌娘過去挽住國師的手道。

    「這是自然。」

    兩人後來回房不知道說了什麼，之後嬌娘就拿了兩本冊子過來。

    「這是乙木訣，這是潮生決，你是水木雙靈根，正是適合你練氣用。」

    「你先自己領悟，如有不懂的再來問我。」

    葉晗聽後問道，「娘娘是要做我師傅嗎？」

    嬌娘一愣，隨即道，「我不是你師傅，國師大人才是你師傅，以後別叫錯了。」

    「可是我覺得娘娘比國師大人親切。」葉晗抬起頭來，懵懵懂懂得問道，「娘娘能當我師傅嗎？」

    「我怕國師大人得很，娘娘教我罷。」

    「我喜歡娘娘。」

    嬌娘心裏一動，被奪舍之人如果沒有防備的話，奪舍的過程便會順利許多。

    葉晗這親近的態度一時間讓嬌娘的心思又浮動了起來。

    奪舍葉晗的念頭漸漸壓住了對國師的恐懼，嬌娘笑着道，「真是個乖乖，國師只是表面上嚴厲不好說話，實際心地並不阿壞，不過既然你怕她，我就多陪陪你。」

    「娘娘再給我講講修真的事情吧，我好奇的很。」葉晗滿是信賴的看着嬌娘。

    嬌娘正想和葉晗親近，也就和她講了一些修真的常識。

    原來這修真入門便是引氣入體，在靈氣運行夠一定周天之後，體內的靈台就會被靈氣點亮，這就進入練氣期了。

    練氣練的就是靈氣，平常的靈氣雖是無處不在，卻不是普通修士能夠如臂使指的。

    這需要把靈氣納入體內靈台慢慢煉化，此後各種神通法術自然是得心應手。

    到月上中天，葉晗才念念不舍的放走嬌娘。

    嬌娘一走，葉晗就恢復了面無表情的樣子。

    她才不信這兩人是想當她師傅，雖然不知國師和嬌娘的目的，但葉晗也不敢坐以待斃。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除了好好修煉之外，就是儘量挑撥嬌娘和國師的關係，為自己爭取更多時間。

    葉晗看着手裏的兩本冊子，還好她爹還指望她嫁個好人家，所以請了老師叫她認字，不然真就成了真眼瞎。

    她先看的是乙木訣，「木氣化流行，生生不息……」

    不過短短一百多個字，很是晦澀難懂，但是奇異的，葉晗居然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她盤坐在床上，按照乙木訣所說的，慢慢開始感覺天地間的木系靈氣。

    一個時辰之後，葉晗無奈的睜開了眼睛，雖然一閉眼就能夠感覺到周圍的綠色光點，但怎麼也無法納入體內。

    她又翻了翻潮生決，仍然是一樣的情況。

    那些靈氣明明離她這麼近，可是為什麼無法吸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