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曲里刀

    「妾家宮宛住秦川，南望長安路幾千。不應玉塞朝雲斷，直為金河夜蒙連……」

    大業十四年的三月，對於這塊大地而言，依舊和之前數年一樣，是個動亂不已的年份。自隋帝遠征高麗失敗，梟雄豪傑並起，連年征戰，神州一片風雨飄搖之象。

    不過這一切都沒能打破邊城的寧靜。周天成在自己家的院子中，躺在扶椅上，聽着小曲，眯起一雙綠豆似的小眼睛不斷的掃視着對面的女子，淫蕩的眼神從女子的臉部向下，掠過雪頸，定在了女子突出的胸部上，似乎能穿透女子的衣衫，直入其中。

    果然，還是亂世好啊。周天成聽着女子柔弱的聲音唱着昭君變文，心中不免有些得意。中原正是狼煙四起的亂世景象，百姓流離失所，不少大難不死的人到處逃難，邊城因為地處邊疆，中原戰亂少有涉及，也吸引了不少逃難而來的難民，周家作為邊城數一數二的富貴人家，自然吸引了不少難民前來投奔。周天成也趁此找了不少貌美的丫鬟侍女。

    「煙旨山上愁今日，紅粉樓前念昔年，八水三川如掌內，大道青樓若眼前……」

    少女的聲音很柔，，軟軟的聲音中帶着幾許愁思，或許是感慨數百年前的那名身出漢塞，懷念故國的傳奇女子，還是在感傷自身於亂世之中風雨飄搖的悽慘命運。

    周天成是不懂這麼多的，從小到大他父親只交給他如何賺錢，並沒有交他怎麼去賺女人的心。所以他現在並沒有趁機去安慰少女一把，然後緩緩圖之。相反，他現在正想着怎麼把少女壓在身下，一展雄風。

    他盯着少女姣好的身姿，突然想起了半個月前的那名女子在他身下婉轉呻吟的銷魂身姿。那一顰一笑，就像一隻蝴蝶在他的心上點過，留下一陣漣漪。

    隨即，他嘆了口氣，可惜啊，那名少女最後還是死了，虧得他還想多玩些日子的。誰會想到那名女子那麼剛烈，就因為他睡了她一晚上，第二天就要找他拼命，幸好他少時跟着武師學了幾手武功，雖說沒有凝氣入品，但是終歸還是有些身手，於是在交手之時，一不小心就殺了她，還惹上了一些小麻煩。

    不過，這亂世中，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命啊。

    周天成望向院子外面的綢緞莊，眉頭皺了一下，回頭轉向面前仍然自顧唱着的少女，眼中滿滿的得意。

    有此佳人在側，外面的那群煩人捕快，還是讓他們自己玩去吧。

    「風光日色何處度，春色何時度酒泉……」

    天高雲淡，大地漸漸回暖的三月，些許微風吹過，躺在椅子上的周天成閉着眼睛，似乎想到了那煙花三月，楊柳依依的如畫江南，還有那如水的江南女子。

    可惜啊，那樣的江南女人，老子這輩子是別想去看了。周天成這樣想着，心中不免有些惆悵，聽到耳邊迴響的少女歌喉，卻又開心了起來。老天果然還是可憐我的，我去不了江南，還有專門的江南女子過來。決定了，這曲唱完，老子就逍遙快活一把。半個月不知肉味，他周天差點忘了女人怎麼玩了。

    「可笑輪台寒食後，光景微微尚不傳……」

    少女依然自彈自唱着，周天成依然在聽着，還時不時發出淫笑。

    「好一曲昭君怨！」

    驚嘆聲從屋頂傳來，周天成猛地一驚，抬頭向屋頂看去，一抹刀光映入眼帘。

    「錚」的一聲，刀與刀相交，捕快的刀刃上出現了一個缺口，然而江湖俠客的刀也因此失了準度，讓周天成逮住機會，以極其狼狽的姿勢滾到一邊，避開了致命的一刀。

    「大俠，殺人……是犯法的。」

    紅衣的捕快出現在院子中，一臉笑容的看着屋頂上白衣飄飄的刀客。

    捕快的臉跟帥氣扯不上一點關係，相反，以刀客的眼光，這張臉如果再柔一點，完全可以用妖媚來形容。

    當然，刀客不會因此對面前的捕快有任何輕視，剛剛兵器相交，他可以感受到，面前的刀客雖然剛剛進入九品不久，但一身內功招式，相當紮實。而他現在有傷在身，一身內力八成用來鎮壓傷勢，所能發揮的水平，也不過是剛入八品的水平，兩人爭鬥起來，雖說可以將這捕快解決，但是，若是因此引出城中大派弟子的注意，那可就不好了。

    在刀客注視着捕快的同時，捕快也在注視着刀客。

    最先映入捕快眼裏的，是那柄刀，修長的刀身在太陽下反射着白色的光芒，自己刀刃上的缺口還在提醒着捕快，這柄刀是多麼的鋒利。樸實的刀柄用布簡單的纏了幾道，被一隻蒼白的手握在掌心，順着手往上看，一張臉映入眼帘。

    刀客並不是什麼真正的美男子，但是他的眼睛仿佛是有一種神奇的魔力，看着他的眼睛，就像在冰天雪地里看見了一堆篝火，渾身上下都感受到了溫暖。

    「小傢伙，你確定你要擋我？」

    白衣的刀客饒有興趣的看着捕快，隨手將刀插在旁邊的屋檐上，問道：「你可知道，他幹了些什麼事情？」

    「強姦少女，買兇殺人。」

    捕快回答的十分爽快。

    場中的少女撫琴的手指顫了一下，卻依舊唱着未了的變文。

    「那你為何還要阻我殺他？」

    刀客眼中已然多了些殺氣。

    捕快感受到院子中若隱若現的殺氣，仍是面不改色道：

    「雖說周老闆身犯重罪，但現在證據不足，他就還是我邊城治下百姓，在下職責所在，不得不保。」

    「哪怕今日這少女依舊慘遭毒手？」

    「有在下在，他不敢動，是不是啊，周老闆？」

    捕快回頭望着躲在一邊的周天成，笑得很是燦爛。

    「是是是……陸捕頭說的極是，老……我怎麼說每月都按時交稅，陸捕頭可一定要保護我啊。」

    雖然心中對這個一直在找自己麻煩的捕頭十分不滿，但是無奈，現在只能依靠這個已經入品的捕頭了。

    「雖說小傢伙你這句話我聽得很是舒服，但我終歸是受人所託，不得不殺，這樣吧，今日你要是能擋住我三招，我就不殺他，如何？」

    「那，在下得罪了。」

    紅衣的捕快持着刀，看着屋頂的刀客拿起刀，眼中閃過一絲凝重。

    「衣香路遠風吹盡，朱履途遙躡鐙穿。假使邊庭突厥寵，終歸不及漢王憐……」

    少女婉轉的歌喉中，刀客持刀而立，如同從遠古踏來的神邸。

    「第一式，女兒念。」

    長刀揚起，人隨刀動，刀光中帶着莫名思緒，就仿佛生在亂世，身不由己的女兒家在身邊輕聲哀嘆，跟千古流芳的昭君變文一道，融成這一驚才艷艷的刀招，劈向捕快頭頂。

    刀剛至身前，捕快就發現這刀上並沒有附着半點超過九品之外的內力，想這白衣刀客只是單純的試招而已。思慮至此，捕快嘴角微揚。右手一動，手中鋼刀刀背向上，迎了上去。

    雙刀相抵，捕快只覺得一股大力自白衣刀客的長刀上傳了過來，雙臂發麻，鋼刀幾乎要脫手而去。危急之際，捕快內力湧出，使出他在現實中苦練數年的太極卸力之法，將刀上內力盡數導入腳下土地。

    「你這卸力之法，頗為有趣。」刀客看着捕快腳下陷下的土地，不由一笑。

    由於此刻遊戲中正是隋唐年間，太極宗師張三丰尚未出世，故而刀客並不知道，剛剛捕快所使，正是後世名揚天下的太極拳。

    好奇之後，刀客收刀而立，看着已經有些氣喘吁吁的捕快，道：

    「你想好了，可還要繼續？」

    「大俠請。」

    聽着捕快語氣中的堅定，刀客也不好繼續說什麼，伴着琴聲，繼而又是隨手一刀劈出。

    「心驚恐怕牛羊吼，頭痛生曾乳酪膻，一朝願妾為紅鸖，萬里高飛入紫煙……」

    「第二式，望故園。」

    少時仗劍從軍，金戈鐵馬數十年，及鬢角白髮暗生，天下難定，回首遙望，故園春色，可能再見？一抹刀光仿佛從狼煙之地傳來，帶着舍之不去的鄉愁，就這樣到了捕快面前。

    太極之術再現，險之又險的卸了這一式刀招。捕快將手中已然變成一堆廢鐵的鋼刀扔到一邊，笑了一聲：

    「天下不定，萬民不安，怎有空暢懷故園？」

    刀客不發一言，將刀作劍，回身斜斜一刺。

    「第三式，鴻雁還。」

    「初來不信胡關險，久住方知虜塞□。祁雍更能何處在，只應弩那白雲邊。」

    無定河邊千萬骨，征人不歸鴻雁還，一刀之下，千古征人之怨，閨閣之思盡在其中，捕快只覺避無可避，只好深吸一口氣，迎刀而行。

    但是刀客的刀，卻在距離捕快還有一尺時，停了下來。

    「在下楚南洮，敢問捕頭貴姓？」

    睜開雙眼，白衣刀客抱着拳，長刀歸鞘，一臉笑意。

    「恭喜玩家陸寒淵通過三招之試，傳奇級任務—名刀何處開啟。請玩家再接再厲。」

    「在下，陸寒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