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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5 危機來自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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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ide_asuka

    「喝!」

    一擊之下,只剩半邊還有毛皮覆蓋的熊頭被斬飛出去,剩下的軀體搖搖晃晃終於倒下。道友閣  www.daoyouge.com

    隨後反手一劍砍下了從左邊撲來的骷髏的手臂,同時將右邊已經難以看出原型的動物一腳踢飛。

    我後退兩步,回到姬乃身邊。還沒等我喘息,下一波敵人的襲擊便接踵而至。

    自從那噩夢般的一天之後,這似乎是我第一次真刀真槍的戰鬥。

    跟從前的感覺很不一樣。

    無論是肌肉的速度與力量,還是感知能力的精細度和範圍,都遠遠不是那一天之前的我所能比擬的。更不要說從姬乃那裏獲得的治癒能力。沒有它我也無法持續戰鬥這麼久。

    比較膨脹地說,這種程度的雜魚,我根本不會放在眼裏。即便是一擁而上我也可以一個人收拾掉,然後靜靜等着姬乃醒來,兩人一起找路走出森林就好。

    ——本應該是這樣的。

    萬萬沒想到,我的敵人們也會脫胎換骨。

    過去我所遇到過的亡者們無非就只有兩種。

    其一是由身為死靈法師的愛德華所操縱使役的死靈生物。它們行動有序,也可以執行一些簡單戰術。但是畢竟行動指示都源自不怎麼擅長戰鬥的愛德華,對付起來並不太難。

    其二就是修學旅行時遇到的,與現在類似,漫山遍野令人產生置身地獄之感的無盡的亡者大軍。它們並不是由誰控制——恐怕這世上也不存在能控制如此數量亡者的魔法師,哪怕是海瑟或者梅林先生那種級別的也不行——而是基本依照自身的本能行動。雖然不知道對這些稱不上活物的東西使用「本能」這個詞是否準確,但是確實如此。它們基本上只會遵從最原始的衝動,襲擊生者或者擁有強大治癒魔力的姬乃。沒有疼痛感,不會恐懼,也沒有什麼技巧和戰術可言,只會一股腦地向前沖,直到被完全破壞為止。

    如果不被它們的數量所嚇倒的話,應對也並非難事。因為它們成群出現時,多數時候只會漫無目的地彷徨,襲擊時也不會顧及到「同伴」,互相妨礙也時有發生,各個擊破很是容易。當然像海瑟那樣驅使魔神與各種廣範圍高破壞力的強大魔法直接清場更為簡單,可惜對我來說這種戰鬥方式怕是永遠都無法模仿。

    然而,我過去對亡者們稀少的戰鬥經驗,在這裏卻無法派上用場。

    敵人數量極其眾多,種類上也沒有什麼一致性。但這由各種各樣腐爛程度相差極大的人類與動物組成的混編大隊,卻擁有極高的組織性。它們並不像以前遇到的亡者那樣,嗅到目標便一擁而上。而是層層疊疊將我和姬乃包圍,隨後以五六個為一組,持續不斷地發動波狀攻擊。儘管組合很是隨意,每一組的戰鬥力也相差巨大,但是無一例外地都擁有程度不低的配合。多方向夾攻已經不足為奇,極其刁鑽的時間差攻擊都時有發生。

    即便是我個體的戰鬥力遠勝於它們,可是在這樣的攻擊下也不得不全神貫注,稍有不慎便會陷入被動甚至受傷。為了這次旅行剛換上的新衣服已經裂開了好幾個口子,如果不是姬乃的強大治癒力作為支撐,我恐怕早已失血過多不支倒地了。

    事到如今不得不慶幸,當初移動到這裏作為戰鬥地點,背後的那個不到十米高的崖壁還是如願阻擋了敵人。否則從一開始就腹背受敵的話,我們能不能挺過第三波攻擊都是未知數,更不要說堅持到現在了。

    當然了,現在的狀況並不是不能挺過去。如果敵人的攻擊強度只有這樣的話,並不是沒有希望。身體上的疲勞有姬乃的魔力消除,精神上的疲勞靠毅力怎麼都能撐過去,無法有效消耗敵人的波狀攻擊,只不過是愚蠢的添油戰術而已。等待它們的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油盡燈枯。令我在意的只有這樣的持續消耗會不會對姬乃造成更大的負擔,以及敵人的指揮者會不會變更戰術了。

    思考着這些的時候,我的手也並沒有停下。再次將襲來的一波敵人全殲,魔劍狂熱的光芒比起剛開始戰鬥時沒有絲毫減弱,相反甚至變得更加耀眼了。

    不得不承認,這種令人神經緊繃的戰鬥會使我情緒高昂。體內翻滾的熱血不停咆哮着,驅使我不停地撕碎一個又一個的敵人。

    來吧。

    我架起劍,內心隱隱期待下一波敵人的來襲。

    來吧來吧,用你們的血來染紅這柄劍吧——雖然你們已經沒有血可以流了。

    可是,預想中的攻擊並沒有到來。

    包圍着我們的亡者不僅沒有上前,反而一齊後退起來。

    包圍圈並沒有解除,但是我們與亡者之間,卻出現了一大塊空隙。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過這樣也好。

    我一邊利用突如其來的空隙喘息片刻,一邊壓下心中產生的遺憾,對這異常的反應高度警惕。

    這是要做什麼?

    看起來並不像是準備撤退,可也看不出下一步有何行動。

    我實在是不擅長思考這些。如果姬乃還醒着就好了,她的話肯定能輕鬆預測敵人的行動吧。不,如果姬乃醒着,那也沒必要跟它們硬拼了啊。

    唉。

    我在心中重重嘆了口氣。

    ——————————————

    體貼的敵人,並沒有令我等多久。

    如同被切斷電源一樣直立不動的亡者大軍,突然潮水般像兩邊分開。

    這當然不是好心地放我們離開。魑魅魍魎組成的通道另一端,它們的「頭目」正向着這裏緩緩走來。

    我承認,我對魔法師的印象一直有些刻板。身披長袍,頭戴巨大的三角帽,顫顫巍巍的手裏拎着古舊的木杖,孱弱的身體仿佛一陣風就能吹飛,但是卻能使出各種各樣奇詭多變的法術。

    簡單來說,就是頭腦極度發達,四肢非常簡單的人種。

    這無疑是一種偏見,但是細數我至今遇到過的各種各樣的魔法師,無論是戴維會長也好,安娜女士也罷,又或是剛剛遇到的梅林先生,甚至於愛德華或者姬乃,都給人不怎麼擅長肉搏戰的印象。

    這偏見也不是全無道理。畢竟,人的天賦不可能完美無缺,精力也總是有限的。擅長魔力的操控,身體能力上或許就會有所欠缺。專注於精研魔法,必定會擠占鍛煉的時間。我和姬乃就是如此,讓她鍛煉身體可以說是難上加難,同樣,讓我去鑽研經文一樣的魔法咒語,我一個頭能有兩個大。

    而且無論哪一個方面,想要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堅持不懈的大量練習絕對是必不可少的。我如果因為特殊事情連續幾天沒有鍛煉,就會覺得身體很不在狀態,魔法這樣困難的東西恐怕更是如此。

    所以,能夠操縱如此數量的亡者的死靈法師,在我腦海中的形象,與當年爺爺故事描述的各種各樣的邪惡魔法師一般無二。

    我做夢也想不到,走上前來的會是這樣一個傢伙。

    魁梧的身材少說有兩米以上,光是身材就給人非凡的壓力。

    伴着沉重步伐響起的金鐵之聲,來自於身上包裹嚴密的鎧甲。傷痕斑駁的重鎧是久經戰陣的證明,就如同他扛在肩上那把一人高的大劍一般——甚至還能看到鮮血凝成的斑斑鏽跡。

    暗紅色披風無風而動,被發黑的血跡覆蓋早已看不清上面的圖案。覆面盔的十字縫隙下,仿佛透出陰鷙的目光。

    我的身體下意識繃緊了。

    本能向我訴說着這個人的強悍——不是作為魔法師的強悍,而是作為一名戰士的強悍。

    在那厚重的鎧甲下,一定有着能輕鬆負擔起這重量的結實肌肉,以及千錘百鍊的武技和無數次與死神共舞培養出的戰鬥本能。

    就算沒有「那個人」那麼恐怖,大概也相差無幾。

    然而這樣的一個人,同時也是操縱這一群亡者的死靈法師——亡者們對他如同忠實的士兵一樣的服從態度是無法動搖的鐵證。

    這恐怕不是我一個人能對付得了的對手。但我首先做出的反應,竟然是暗自鬆了口氣。

    最壞的猜想沒有變成現實,真是太好了。

    如果出現在我面前的是愛德華,我甚至都不確定自己是否還能保持戰鬥的意志。


    是啊,他已經死了,就在我們的面前,由我們親手終結他的痛苦,看着他化作飛舞的鹽粒。已經不可能再度出現了。

    我深呼吸兩下,令自己冷靜下來,專注於眼前的對手。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襲擊我們?」

    我一邊詢問,一邊在腦中回憶着姬乃所說過的,交涉的三個要訣。

    第一,注視着對方的眼睛。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再怎麼能完美無缺地偽裝表情,眼神有時候還是會準確地表露出內心。——不好意思,讓我在這鋼鐵覆面頭盔上那狹小的十字縫隙里找到眼睛,真的是不太容易。

    第二,保持高度的警惕。談判時並不能保證對方不會做出對話之外的舉動,必須提高警覺,隨時應對。——這是當然的,面對這種級別的對手,我不可能會有絲毫鬆懈。稍微一個分神很可能就會招致無法挽回的後果。

    第三,保持自身的冷靜。從內而外的冷靜,以旁觀者的視角進入對話,不被對方的種種話術所擾動。同時掩藏,甚至偽裝表情,避免對方窺探自己的內心活動。——嗯,這種事別想期待我做到。

    完整地回憶了一遍之後,我能確認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我真的不適合這種工作。

    動腦遠遠不如動手來的爽快。

    「」

    而對方,似乎對我的問題置若罔聞。

    等等,難道是聽不懂日語嗎?

    嗯

    「who are you?」不對,這裏可是德國,「wer bist du?」

    我把我勉強還算會的外語都用了一遍,可是面前的盔甲巨漢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可惡,都聽不懂嗎。

    還是說,根本就沒有交涉的意願?

    仿佛為了驗證我的猜想一般,一直沒有任何反應的敵人,突然有了動作。

    扛在肩上的大劍架到了胸前,劍尖向下身子壓低。

    標準的雙手劍起手姿勢。

    這是比任何話語都要明晰的語言,是邀戰的信號。

    周圍的亡者們再度整齊地後退,留出了相當寬敞的戰鬥空間。

    多說無用。既然對方執意如此,那我也用同樣的語言來回應吧!

    ——————————————

    敵人的身影化作鋼鐵旋風。

    身披重甲的雄健身軀以難以想像的速度向我衝來,幾乎是一瞬間就縮短到了危險距離。

    緊隨其後的就是順勢一擊直刺。因為兩人的身高差,劍尖鎖定的是我的咽喉。

    倉促之間很難用細劍招架這種攻擊,我只能後撤兩步。

    敵人根本不會給我逃脫的機會,大步跟上後拉過長劍就是一記橫斬。

    側面沒有任何閃避空間,我只能選擇再度後退。

    烈風幾乎是貼着我的鼻子擦過,反應再慢上片刻,毫無疑問腦袋會被一劍削開。

    不能再後退了,否則戰鬥可能會波及到姬乃。得想辦法在一兩個回合內重新取得先機,一直被動會很快被擊潰的!

    可這只是一廂情願。

    橫斬之後敵人再次踏上一步,這次是拉回劍後放出的由下而上的逆袈裟斬。

    我咬緊牙關,用魔劍狂熱擋下這一擊。

    巨大的衝擊力在一瞬間傳遍全身,半個身子差點失去知覺,甚至都差點被打飛出去。

    這是什麼見鬼的力量?跟這相比,當初遇到過的手持巨大鐵棒的格里高利戰士烏薩簡直就如同嬰兒。

    狂熱只是一柄單手劍,儘管我可沒有托大到用一隻手去接這種攻擊,可是不適於雙手把握的劍柄和輕盈的劍刃無疑會限制力量的發揮。這不是一件適合跟重劍正面硬碰的武器。

    該怎麼辦?

    被強迫正面接招正中敵人下懷,彈開輕薄的單手劍之後,高高揚起的大劍化作從天而降的霹靂,剛猛的下劈帶着要將我徹底擊碎的勢頭揮下。

    唉,只能賭了!

    我揮劍迎了上去。當然這不是為了招架,雖然對狂熱的強度很有自信,但是這一擊的衝擊力我根本不可能抵擋,硬碰只會被正面擊垮。

    我努力捕捉到揮劍的軌跡,用力擊向側面的劍脊。

    大劍的軌跡僅僅有些許偏移,銳利的劍風在我的衣服上撕出一條裂縫,甚至在肌膚上留下了血痕。

    然而我如願從直擊下逃了出去。

    我抵抗着側向的衝擊力,瞬間加速,衝進了敵人的守備範圍內。

    魔劍狂熱架在腰側,用全身的力量放出刺擊。

    瞄準的是鎧甲腰間的縫隙,只有這樣才能傷到他。

    按照那一擊的勢頭,他不可能有時間回防的。

    可惜,敵人的強悍出乎我的預料。

    他竟然能及時抽回劍,用劍柄架開這一次突襲,隨後立即後跳,拉開了距離。輕盈的動作仿佛那一身鐵甲帶來的重量完全不存在一般。

    果然是個可怕的傢伙。

    我調整呼吸,重新架好劍。

    肩膀上細微的裂傷在姬乃魔力的作用下立刻復原,可我內心的震驚還沒有恢復。

    這個人跟「那個人」的類型完全不同。不是依賴於本能的狂戰士,而是精於技巧的鬥士。

    無論是出劍的時機也好力量也罷都十分精妙,看似全力一搏卻又留有後招,在受到絕地反擊的情況下依然能夠回手招架,不會留給對手任何機會。

    看來這會是一場惡戰了。

    但是沒有什麼好怕的。姬乃就在我身後,為了保護她我不會輸給任何人!

    我再度握緊了劍。

    來吧,既然敢放棄「人數」優勢單挑,那就讓你後悔自己的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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