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破城

    城門，風聲鶴唳，沙塵翻飛。

    白靜嫻立於城牆之上，白衣翻飛，衣袂飄飄。

    她靜靜看着城牆下面的百姓，還有城市的百姓，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齊刷刷的望着她。

    「聽說公主要被斬首了……」其中一個百姓道。

    「是啊，這麼漂亮的公主，竟然……」另一人不無惋惜的說道。

    二人很快被更多的聲音嚴辭打斷，「說什麼呢，白靜嫻已經不配做白國公主了，你們竟然還在為她惋惜！」

    「她活該！」

    「受死吧！」

    人群里傳一陣陣激憤的喊聲，白靜嫻聽在耳里，只露出一抹苦笑。

    她身後的將領一身鎧甲，冰涼的劍鋒抵在她脖頸處，另一隻手桎梏着她，冷聲警告，「老實點，最好別動歪點頭，不然……」

    「殺了我嗎？」白靜嫻回過頭去朝他淡淡一笑，「放心吧，我不會動的。」

    更不會跑。

    有什麼好跑的呢？

    她早已認命了。

    身為白國的罪人，錯愛於人，錯信於人，錯嫁於人，引狼入室後，自知被利用的自己，還有什麼理由再活下去？

    她早已準備好赴死，不然也不會站在這裏，任由大家辱罵。

    她唯一等待的，不過是那個人而已。

    想再見一面，想把話說清楚。

    正想着，遠處傳來陣陣馬蹄聲。

    塵土飛揚的沙路上，身着玄衣的男人身騎一頭火紅色的汗血馬，朝城門奔來。

    在男人身後，是千軍萬馬，呼天搶地，氣吞山河。

    「是顧衍！」

    「快看，是那個叛徒來了！」

    人群中有人喝道。

    白靜嫻身後的將領當然也看到了，只見他皺頭一皺，眸色暗沉的吩咐眾人，「顧衍來了，守好城門！」

    白靜嫻默默看着顧衍由遠及近，勒馬停在城門之前。

    男人緩緩抬起頭，看向城牆上迎風而立的白靜嫻。

    白靜嫻也在看着對方，目光平靜，面無表情。

    「衍哥哥，你來啦……」她微微一笑，恬淡相宜，好似在話家常，而不是在這千軍萬馬中。

    熟悉的笑容映入眼底，顧衍不知怎麼，心頭突然一痛，那種熟悉的感覺又漫上來。

    他深吸口氣，迫使自己冷靜下來，目光略過白靜嫻去看她身後的將領，故意忽略了她的話，直接對將領道，「將軍，如今我已兵臨城下，你何不打開城門，束手就擒，也好讓城內百姓少些傷亡？」

    「哈哈哈……」聞言後，將領狂笑出聲，面目猙獰，「顧衍，你這個叛將，還有臉回來，我就算死，也不會讓你踏入城門一步！」

    「你看這是誰！」將領說着，將白靜嫻往前一堆。

    早就沒有力氣的白靜嫻頓時腿軟的跪在城牆上。

    將領拎起她的頭髮，糾着按在城牆上，讓她的臉都貼在冰冷髒亂的牆壁上。

    白靜嫻對此全無反應，也不掙扎，就那樣靜靜貼着牆壁，遙遙望住顧衍。

    「衍哥哥，嫻兒只有一句話想要問你。」

    她儘量大聲說道，臉上笑意瑩瑩。

    在她如此深情的注視下，顧衍無論如何都無法忽視。

    「想問什麼，你問，我會答。」他沉聲道。

    白靜嫻又笑了笑，「衍哥哥，今日，你一定要攻破白國嗎？」

    「是。」顧衍毫不猶豫點頭。

    「那麼……」白靜嫻深吸口氣，笑容更大，「你愛過我嗎？」

    「……所有的一切，都是利用我嗎？」

    「……當初和我在一起，說愛我的那些，都只是為了攻打白國嗎？」

    「是！」顧衍驀然閉上雙眼，沉聲答道。

    白靜嫻臉上的笑容終於消失了，但只有那一瞬，她很快又再次笑出來。

    「謝謝你。」她由衷道，「謝謝你最後的仁慈，讓我知道真相，讓我放下一切。」

    「放心吧，衍哥哥，我不後悔，不會悔遇到你，不後悔愛上你……」

    聽白靜嫻說這種話，下面的百姓頓時了。

    「不要臉！」

    「這種女人怎麼會是我們國家的公主！」

    「殺了她！」

    「殺了白靜嫻！」

    下面的百姓齊聲道。

    將領將白靜嫻提起，對顧衍問道，「顧將軍，你就真的不在乎髮妻死活嗎？」

    「顧衍……」沒等顧衍回答，白靜嫻先開口道，「我雖然不後悔發生過的一切，但不代表我原諒你，顧衍，顧將軍。」

    白靜嫻笑容淒楚又狠絕，「從這一刻開始，我與你恩斷義絕，我白靜嫻不再愛顧衍，生生世世！」

    話落，白靜嫻推開身後將領，縱身向前一躍。

    白色身影如凋零的花朵般緩緩墜落。

    顧衍看着，只覺得心也在同時碎掉，再也無法拼湊完全。

    白色花朵墜落在地，暗紅色的血液在白靜嫻周身蔓延，顧衍全身冰冷的凝望了一會，驀然垂下眸子，舉起手中利劍，聲音暗啞道，「攻城！」

    ……

    仿佛被人陷住脖子，白靜嫻在疼痛中醒來。

    四周墨漆漆的，窗戶緊緊關着，床帳也拉得嚴實，密不透風。

    她猛然坐起身，低頭去看胸口。

    傷痕不見了，痛楚也不見了。

    「公主……」思琴拉開床帳，便見到白靜嫻喘着粗氣坐在床上，一身的驚汗。

    她嚇了一跳，忙拿了帕巾來擦。

    「公主可是做惡夢了？怎得睡了一身的汗？頭燙不燙，要不要傳太醫來瞧瞧？」

    白靜嫻一把抓住思琴的手，又低頭看看自己的。

    在確定了這不是做夢後，事實在腦中清晰起來。

    她記得這光景。

    那一年，遇到顧衍之前，她曾在惡夢中驚醒，丫鬟思琴也是如此為自己擦汗。

    「怎麼這樣黑？」白靜嫻看了看四周，光線昏暗，但能辯出這就是自己寢殿。

    「奴婢見公主睡了，怕吵到公主安睡，便自作主張把燈熄了。」思琴答的戰戰兢兢，因為她發現公主的臉色很不好。

    「你下去吧，我想靜一靜。」白靜嫻打發了思琴下去。

    她需要好好消化一下現實。

    重來了呢！呵……一切都重來了。

    現在的她還沒有遇到顧衍，還沒有愛上他，還沒有經歷那些生死別離與撕心裂肺的背叛。

    我會改寫一切！

    白靜嫻緊緊攢拳，如實對自己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