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死大生

    「進來。」吳譯瞧了一眼門口的程錦之，他勾着背，穿着老式的汗衫，手裏還拿着一把大蒲扇。

    吳譯面前還有幾個男學生，這幾個男學生和程錦之一樣，翹了課。

    「吳老師……」程錦之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的老師，她還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吳譯老師了。

    「不要以為這樣看着我，我就會心軟。」吳譯老師本來還想教訓程錦之兩句，見程錦之的神情不對，只好指關節敲了敲桌子，「你自己看看，這個學期翹過幾次課？」

    「吳老師……」這時候有老師探頭了，似乎想幫程錦之說話，「程同學和教務辦申請了……」

    「那你叫教務辦教學吧，別叫我教了。」一提到這個，吳譯老師就來氣了。

    表演系學生和其他系不一樣，很多學生在入校前就簽約了經紀公司或者自己組建了工作室。影校經歷對於他們來說，更多的是踱金。到了大三，課上基本沒人，拍的拍戲，趕的趕通告。

    「你們是不是覺得自己是腕兒了？明星了？」

    「不是……」男同學縮頭縮腦了。

    「學校裏面有那麼多卓越的老藝術家，為民族爭光的，獲得過終身榮譽的。你們得了點掌聲就飄得不行，我都要為你們感到無地自容。」吳譯說，「什麼階段該做什麼事情，你們真是太不懂得珍惜了。」

    等吳譯低頭喝水，男同學轉頭做了個鬼臉，心底里似乎很鄙夷吳譯。做完鬼臉還看了看程錦之，做了個口型：「老頑固。」

    程錦之沒有理他，又看着吳譯老師。「老師，我知道錯了。」

    聽到程錦之的話，吳譯老師嗆了一口水。他抬頭看着程錦之，露出了複雜的眼神：「程錦之，你又想搞什麼鬼？」

    班上最不安分的學生就是程錦之了。

    「沒，經過您的教導，我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演，接着演[綜韓劇]男配重生。」吳譯老師放下了茶杯。「我這還沒說幾句，你就醍醐灌頂了？」

    「是您教導得好。」

    聽了程錦之的話，其他男同學也跟着附和了起來。

    「打住，你們這話我聽得有些陰陽怪氣。」吳譯看了看程錦之，看她樣子又覺得好笑，心裏的氣消了一大半。「你起的好頭，心裏樂死了吧。」

    「不敢……」

    「下去吧，明天交個一萬字的檢討書。」

    「那年級裏面的處分……」男同學張了張口，似乎還有點不甘心。這幾個男同學還算有點名氣，生怕鬧出什麼逃課記過的負面新|聞。

    「看你們的表現。」吳譯說完，又喊住了程錦之。「你等一下，老師有事要問你。」

    男同學有些悶笑，似乎覺得程錦之要倒霉了。

    「你這些天都去哪了？」吳譯老師說道：「你奶奶還打電話問了我。」

    程錦之的奶奶和吳譯老師之前是同一個文工團，關係還不錯。

    這兩天，程錦之理了理自己的思緒，她回到了二十年前。這個時候，她還在學校裏面混日子，心裏有明星夢，但撐着自己的家世，也不怎麼學習。因為外貌的原因，還有幾個小粉絲，日子過得非常飄飄然。

    「我在國外……溜達。」如果沒錯的話，她這幾天在吊容姒。她是無意間碰到容姒的，容姒在試鏡一個劇組，劇組裏管點事的都對容姒流口水。

    「這個試鏡的小演員，絕對沒開|苞。」副導演還拉着程錦之說道。程錦之過來，是來找演員的，她手裏面有部名叫《女孩圍城》的女同片。

    程錦之看過去，便看到了容姒，還剛好和容姒的目光撞上。容姒出落得越來越漂亮了，上一次見到她還是她十六歲。修長筆直的雙腿，清冷的氣質，唇線嚴肅的抿着，一邊聽導演唾沫橫飛的指導，一邊用手背揩拭耳鬢的汗珠。導演似乎還想「親身」示範，程錦之當時便走了過去。也不知道當時是什麼心理。後來就不用說了，她答應給容姒戲，容姒陪她上床。

    「這回誠實了，沒用拍戲百~萬\小!說當藉口了。」吳譯老師似乎有點高興，大概是平時對程錦之的要求很低。「你奶奶給你找了話劇社，叫你周末去報道。」

    大千話劇社，是奶奶的學生的話劇社，當初奶奶叫她去報道，她去過一兩次，感覺學不到什麼東西，便讓容姒定期給她簽到了。真正的學東西，是很難在短期內看到成效的，容姒明白，程錦之當時浮得不行，自然是不願意在這種東西上花時間的。

    「好。」

    「別想着敷衍我，答應了就要去做。」

    當初拍武俠片負傷，她躺在醫院裏無人問津，每天都等着吃飯。背部的傷口怕撕裂，只能等護工過來餵食。她父母在外逃債，那個時候奶奶也已經過世，身邊的親戚被父母借怕了，頭兩年對程錦之還有所接濟，後面也是避她們全家不及。當時，吳譯老師就拎着水果過來，老師戴着老花眼鏡，顫顫巍巍地給她削蘋果。「錦之啊，你吃苦太晚了，不過也來得及……沒經歷小死就不會大生……」

    這次重生，她就算大死大生了。

    「老師，前面落掉的課程，我想您給我開開小灶。到時我和奶奶請您吃飯，您看行嗎？」

    吳譯聽完程錦之的話，又是一愣，他抬手摸了摸程錦之的額頭總裁會變身。「你剛才進來，我就覺得你氣壓不對，是感冒了？」

    吳譯實在想不到程錦之有一天這麼好學。

    「沒，我就是想學。」等吳譯老師過世以後，她就再也沒有老師了。

    「行。」吳譯又是複雜又是欣慰地看了程錦之一眼。

    剛出辦公室，她就被一些男男女女擁住了。「咦？老師把你單獨留下，沒打斷你的腿吧？」

    「剛才那幾個慫包，一點義氣都沒有，拋下咱們的錦之就跑了。」

    程錦之掃了掃周圍的這些男男女女，有些沒印象，有些還有點印象，總而言之，就是大學期間，和她一起折騰的二世祖們。這時候夏柚擠了進來。「程錦之，你沒事吧？」

    夏柚是她大學時期的好友，後來也是拍兩部戲沒影了，人到三十，跑去鄉村當支教老師。後來拍了點鄉村圖，花錢參加國際上的比賽，那種比賽，只要去參加就能拿個參與獎。國內「文藝女神再奪普英獎」的通稿一發，在大眾視線里，夏柚還算個三四線的女明星。夏柚的境況比程錦之不要好太多，程錦之是一出道就被黑，黑紅黑紅，沒有資源那只有黑了。國內電視劇的套路，天生美艷的程錦之只能做配，擔當一下穿越古今內外的綠茶。偏生程錦之的演技又捉急，太想演好的那種用力感，只能讓她黑如潮水般泛濫。

    「我沒事，大傢伙都散了吧。」

    「今天阿輝生日，他的便宜爸要給他大辦，你們可都不許跑。」阿輝的女友呲牙咧嘴地笑道。阿輝的生父早早過世，他的明星媽又另找了一個出手闊綽的煤老闆。煤老闆對阿輝很好，阿輝剛上大學，就花高價給他在京影附近買了獨棟別墅。「還有錦之，你什麼時候把那一位帶出來溜溜？」

    那一位？程錦之想了想，又很快想了起來。他們說的是高禕，程錦之正在追求的當紅小花旦。高禕現在火得不行，暑期剛憑藉仙俠劇《仗劍》坐穩了今年的四小花旦。程錦之找的《女孩圍城》，就是給她找的，只不過高禕嫌裸|露鏡頭太多了。高禕的演技很出挑，這也是當初吸引程錦之的點。

    前段時間，經紀人發現了她們的事情，便讓高禕和她保持距離，為此，程錦之還和高禕大吵了一頓。高禕看上去柔柔弱弱，可在和程錦之的關係上保持着絕對強勢的主動權。基本上，程錦之算被她呼之即來，揮之可能要鬧點脾氣。

    「我和她沒有關係。」程錦之說道。她對高禕的歡喜，上一世便消耗殆盡了。

    程錦之這麼一說，大家都面面相覷了，誰都知道程錦之對高禕下了很大的功夫。

    等周圍人散去，夏柚撞了撞程錦之的胳膊。「吵了？」

    「看開了。」

    「那就是吵了，你也體諒一下她，現在這後浪推前浪的架勢，誰都不想出岔子。」夏柚勸了程錦之兩句。

    夏柚和程錦之也算不上很要好，程錦之知道夏柚心裏面看不起她，也不是看不起她，就是看不起她們這些家裏邊有恃無恐的二代。

    「嗯。」剛才吳譯老師的反應，也讓程錦之平復了很多重生以來的情緒。她現在還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態度太端正認真，和她之前的滑稽行徑相比，實在讓周圍人難以消化。在這個最美好的年紀，她該要做點什麼出來。

    「姑奶奶，你終於接電話了，易導正找你呢。」經紀人打來了電話。「《女孩圍城》，你不是說要高禕嗎？我聯繫到她經紀人了。」

    易導是文藝片的新銳，《女孩圍城》是他很長一段時間的代表作。

    「不要高禕了，我有一個更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