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初展溫柔

    顧昀住到謝晗家的別墅已經3天了，但是謝晗從沒問過她的身份。

    顧昀的姑父楚城是謝晗母親的朋友，她曾經甚至帶謝晗到過楚家，只是這已經是多年前的事了。說是姑父，其實顧昀的姑姑已經過世，只楚城看她從小就失去了親人才收養了她，成為她的監護人。後來楚城再婚，第二任妻子不喜顧昀這個前任留下的孩子，但到底是有教養的人，即使少於關心，也從沒在吃穿用度上苛待過她。因此，顧昀雖然從小失去親人，但物質上卻從沒缺過什麼。

    楚城忙於生意，而他的妻子又對顧昀缺乏關心，這使得顧昀和謝晗住在一起的事情少了許多阻礙。

    原本楚城想給兩個孩子請個保姆，照顧他們的生活，但顧昀已經對保姆這個職業有了強烈的偏見，就拒絕了。謝堯雖然是華裔，但到底在美國待地久了，在孩子的事情上給了他們充分的自由，所以也就沒再堅持要請保姆。但是兩個孩子一個人住在別墅里不安全，他還是請了信任的保鏢保護兩人的安全。

    其實顧昀是擔心請了保姆會勾起謝晗不好的回憶，使得他又將自己關在那個自我封閉的世界裏。

    顧昀最懼怕的，是即使擁有了回到過去的機會，也依舊要看着她所深愛的少年走上那條沒法回頭的路。

    走在這棟別墅的每個角落，顧昀都不可避免地想起——女人的尖叫聲、鞭子打在地板上的聲音。

    那時她一個人蜷縮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包裹起來，試圖屏蔽一切聲音，但尖厲的女聲還是鑽進了她的耳朵。

    半晌，可怕的聲音終於停止了，顧昀捂着胸口，心有餘悸地喘着氣。

    &噠」一聲，門被打開了，顧昀感覺到床塌下去了些，渾身一顫，強忍着恐懼，從被子裏伸出頭來，淚眼朦朧地看向朝她走來的謝晗。

    謝晗坐在床邊，伸出手擦去顧昀眼角的淚水，安撫道：「怎麼了？害怕嗎？別擔心，只要你聽話，我是不會這麼對你的。那個女人不是辱罵過你嗎？我幫你報仇，這不好嗎？」

    他的話顯然沒有任何安撫的效果，顧昀強忍着的淚水又奪眶而出，她抱着謝晗的胳膊，哀求道：「不好……不好，謝晗哥哥，不要這麼做好不好……她沒有辱罵我，沒有。」

    謝晗沒有理會女孩的懇求，只是把顫抖着的她擁入懷裏，輕柔地把玩着女孩柔軟的髮絲，在她的耳邊喃喃着：「撒謊的可不是乖女孩，silvia，不要欺騙我。」

    他呼出的熱氣噴撒在顧昀的耳邊，引起一陣顫慄，但顧昀的內心卻從未有過的寒冷。

    她是個生活在和平年代的20歲的女孩子，幾乎從沒體驗世界的險惡，又怎麼能預料她所喜愛的，會對她笑地陽光的少年會同樣笑着犯罪呢？

    她突然很慶幸，那晚之後她就重生了回來。通往黑暗的道路是沒有盡頭的，最後……她會遭遇那個學姐所遭遇的一切。如果……如果事情真的到了那一步，她不能確定，顧昀還能不能執着地繼續喜歡謝晗。

    顧昀回過神，明明是炎熱的夏天，但她□□在t恤外的肌膚卻起了細細的小疙瘩。顧昀用雙手摩挲着胳膊，手掌的熱度撫平了凸起，也安撫了內心的些許不安。

    既然這些假設都沒有成立，那麼，她只會順應自己的心意——再次來到這個少年的身邊，並且改變一切。

    謝晗偏執，她又何嘗不是呢？她終於開始明白，為什麼人們都說愛情是一種毒/品了，因為她好像，已經上癮了——

    想要他真心地熱愛生活。想要他繼續對她溫柔地笑。想要他像她喜歡他那樣地喜歡她。想要……和他在一起度過長長、長長的一生。

    顧昀走進書房，沒有出乎她的意料，謝晗果然坐在書房的沙發上百~萬\小!說，表情冷漠。顧昀的腳步停頓了一下，接着坐到謝晗的旁邊。謝晗抬起頭看向顧昀，露出了一個笑，很自然地揉亂她披散着的頭髮，問道：「怎麼了？」

    顧昀露出了一個討好的笑，「謝晗哥哥，我們出去走一走，好不好？」她的嗓音本就甜美可人，現在年齡又小，聽着就像在撒嬌。

    她已經發現，謝晗雖然面對她時會露出真心的笑容，但多數時候還是顯得冷漠、陰沉。她沒法，只能儘可能讓他多接觸外面的世界。

    謝晗的表情果然有一瞬間的凝固，但還是點了點頭，答道：「隨你。」他厭惡人群，但卻也不想讓面前的少女失望。明明是才認識沒幾天的人，可他卻過分地在意她的感受。

    可能是因為，被她這麼溫柔以待，讓他也想稍微地做出回應。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聽到肯定的答覆，顧昀果然開心地綻放笑容，一雙盈盈美目，顧盼生輝。謝晗本就極為喜愛她的眼睛，她這麼一笑，他更是被她盛滿喜悅的眼眸吸引了心神。

    謝晗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撫摸着顧昀光滑的臉頰，着迷地凝視着她的眼睛，身子一點點向她傾斜。

    那麼明亮的眼睛，他真想把它們挖下來，這樣，就只有他一個人能享有了。

    顧昀不解於謝晗突然的靠近，身體下意識地向後傾，睜得大大的眼睛訴說着疑惑。

    謝晗看到了眼前的少女無措的樣子，卻沒有停下自己的動作，他伸出另一隻手環住顧昀的腰，阻止她想要遠離的意圖。

    他用的力道並不重，只要顧昀推他一下，輕易就可以逃脫禁錮。顧昀認識到了這一點，卻沒去想，這是屬於謝晗的試探，還是無心之舉。即使知道眼前這個人，他未來可能會成為一個殺人惡魔，但在現在，他只是她所喜愛的少年，只是一個缺乏關心的孩子。

    她對他的感情，起於好奇，經過同情，兼之疼惜，最後才化為真摯的愛慕。誰說由同情開始的愛情只是善心作祟？她重生前只有20歲，從小衣食無憂但也仍是寄人籬下，防人之心雖淺，但也不是什麼普度眾生的大善人。天下之大，可憐之人何其多，只有對他，她不單單懷着同情的心，更夾雜憐惜、關愛和傾慕。

    且不說她重生這一回本就是為着阻止謝晗墮入黑暗，單單是這個從小就被母親拋棄的少年那隱藏的很好，卻強烈的對於別人關愛的渴望，又讓她怎麼忍心推開他呢？

    顧昀不再向後靠了，轉而同樣認真地凝視着謝晗。

    她的眼睛，清澈如湖，沒有寒冰固結的冷漠，沒有令人作嘔的貪婪，沒有故作隱秘的窺視，有的只有善意。謝晗仿佛受了蠱惑一般，漸漸接近顧昀。兩人相隔的距離早已超過了正常的社交界限，彼此的呼吸交纏在一起。謝晗的嘴唇貼在顧昀閉着的眼睛上，輕輕的，不帶一絲成人的□□，但卻心跳如鼓。

    挖下來的話這雙漂亮的眼睛就會失去光彩了，他不希望這樣，他要這雙眼睛，永遠，永遠只看着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