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認吧,劉。」
屋內,坐着一圈人。
其中一人身穿西裝,和一旁穿着運動服的年輕人們形成了鮮明對比。
「你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一句話說出,眾人沉默。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一個人。
一個坐在桌子另一頭,沉默不語的男人。
「叮鈴」
男人低着頭,看着桌面,一隻手放在桌子上,指間有一枚硬幣。
這是一枚相當普通的硬幣,認識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來,是一塊錢人民幣。
硬幣上的色澤,透露着它的「年歲」,邊角殘破,兩側紋路漸平,起碼有着十多年的歲月痕跡。
「叮」的一聲,男人試圖將硬幣立在桌子上,卻失敗了。
因為他的手,抖的很厲害。
1992年,美國,孟菲斯州立大學。
校籃球隊備戰室。
「劉,說點什麼吧。」
見男人遲遲不說話,他身邊的黑人小伙開口輕聲道:「好歹說點什麼,不能就這樣被趕走啊!」
「呵,說點什麼?」
除了男人身邊的好友之外,其餘人似乎都對這個男人很是不屑。其中一人開口的時候,臉上那戲謔神情簡直就像是在看一堆垃圾。
「他能說什麼?現在這個狀況,我說難聽點,是他咎由自取!」
「就是就是,校隊有校隊的規矩,誰都不能違反。以為自己是校隊隊史傳奇,就可以胡作非為了嗎?以為自己為學校打了這些年球,贏了些冠軍,自己就是世界之王了嗎?荒謬!」
「誰說不是呢!看看他現在的樣子,我真是不敢相信,去年我居然還被他壓着,沒法打上首發,哼。」
沒有尊重。
在這間屋子裏,男人已經得不到半點尊重。
所有的人,都成為了敵人,無一例外。
甚至包括
「本來去年就應該做出決定的,你的問題很多,你自己心裏清楚。」
西裝革履的人,是校隊經理,此時看着男人失魂落魄的樣子,似乎還有幾分竊喜,鼻孔朝天笑道:「要不是因為安芬尼的成績太糟糕,那幫不懂籃球的校董硬是說什麼籃球隊也要有籃球隊的形象的話,去年你就已經被趕走了,明白嗎?」
我的為人,就這麼糟糕嗎?
隊裏這幫傢伙,曾經那麼的信任我,那麼的唯我是瞻,我說東,沒有一個敢往西。
結果全都是因為我球打的好,而已嗎?
「承認吧,你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經理雙手環抱在胸前,身子往後一靠,看向男人的眼神,寫滿了痛打落水狗的感。
「在你喝完那杯伏特加,然後騎上你那輛該死的摩托車的時候,命運就已經被決定了。」
說着,經理身子往前一壓,雙眼之中滿是冷漠。
「交出來吧。」
「劉」
「好。」
沒有等好友說完話,劉昊突然抬頭,看着身邊的人們,微微點頭。
硬幣收起放進口袋,另一樣東西被掏了出來。
是一枚徽章。
「猛虎之心!」
看到徽章的剎那,一個眼神相當清麗的黑人,雙眼立馬亮了起來。
「孟菲斯州立大學籃球隊隊長徽章,是時候換個主人了。」
劉昊的右手細細摩挲着徽章,上面那個猛虎張口嘶吼的圖案是那麼熟悉,又那麼遙遠。
馬上,就不屬於我了。
「給我拿來!」
不等劉昊自己交出去,一名球員上前,惡狠狠的搶走了徽章。
「我」
劉昊很想要再仔細看看徽章,再多撫摸一下上面的那頭猛虎。
但他的手指卻不斷的顫抖着,根本就控制不住。
「安芬尼哈達威。」
徽章被交到了球隊經理手中,隨後很快就被遞給了那個眼神清麗的小伙。
「恭喜你,成為校隊隊長。」
「!」
安芬尼哈達威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動,接過徽章的時候低吼出聲。
「劉!」
好友對於劉昊的「坦然」很不理解,皺眉回頭看向劉昊,卻發現後者已經起身,顫顫巍巍的往外走去了。
「喲,走啦?」
經理笑笑,看着劉昊黯然的背影,沒有半點挽留之意,反倒揮揮手,故作姿態道:「那我就不送啦,如果到了門口走不動了的話,記得告訴我,我可以給你準備輪椅。畢竟」
嘴角,不屑的笑容不減。
「畢竟你,好歹也是我們的隊史傳奇嘛!」
「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四起,劉昊卻像是完全沒有聽到似的,顧自往前走着。
每一步,都那麼艱難。
真的有這麼嚴重嗎?
我的傷勢,真的有這麼嚴重嗎?
應該是不至於的。
但是現在
伸手抹了抹眼睛,劉昊抬起頭來,看着眼前的門。
現在,我該去做什麼呢?
「吱呀」
房門被推開,身後眾人,已經開始向新任校隊隊長哈達威道喜,順便也沒忘了再多罵幾句劉昊。
房門被關上之後,劉昊走過走廊,走過自己為之奮戰了四年的校舍。
「你們看,那個亞洲人,是是劉嗎?」
「不會吧,我是聽說劉的情況很嚴重,壓根沒有辦法起床,身高體型是有點像,但是髮型什麼的完全不一樣。」
「應該不是劉,如果是劉回來了,校隊應該會大張旗鼓的歡迎才對,不可能讓他一個人默默往外走啊!」
剛剛走出球館,劉昊就聽到了不少議論之聲。
「誒,你們是不知道,劉當隊長的時候,是為我們贏得了三連冠。但我認識幾個校隊的人,他們說劉的性格乖張,從來不留餘地,說話做事都很自我,對隊友的要求嚴格的不得了,根本不得人心!」
「我也聽說了,據說考慮到劉曾經為校隊做出的貢獻,暫時還沒有剝奪他的隊長名號。但是他現在的狀況,校隊裏有不少人都拍手稱快呢!」
「誒?說起來,你們知道劉到底發生什麼了嗎?不過要不是他太剛愎自用不聽勸,也不至於落到如此地步嘛!他們說劉能不能站起來都成問題,打籃球,看來這輩子是不用再想了,真是可惜啊,這麼個天才」
「噓噓噓小聲點!他在看我們了!他我的天吶!臉上那道疤是肯定不是劉,快走快走!」
閒言碎語不斷,劉昊卻無心去聽,腦子裏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我該做什麼去呢?
除了打籃球,我什麼都不會,現在卻連籃球都打不了了,我還能做什麼呢?
「砰砰砰噹!」
「小心!」
直到一旁籃球場上,一顆籃球衝着劉昊飛了過來。
「叮」
與此同時,劉昊口袋裏的那枚硬幣,不知為何,突然閃爍出了一道極為隱秘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