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出世

    西曆1098年，對於北宋而言是紹聖六年的結束，元符元年的開始。一筆閣 www.yibige.com

    對於北宋文人而言，朔黨統領忠肅公劉摯去世。黃庭堅被貶培州，後轉置戎州，寫出了《安樂泉頌》。而他的師傅，先前被貶嶺南的蜀黨統領蘇軾，讓巡查趕出官舍。只得自建五間茅屋，號「桄榔庵」，儋州的東坡書院卻建造完成。以司馬光為政治核心的舊黨被徹底壓制。

    對於佛教徒而言，大佛寺建造完成。信眾們又多了一座燒香的臥佛，行僧們又多了一家搭夥的寺廟。

    對於主的羔羊而言，他們正為了主的榮光，向着東方聖地進行第一次進發。至於這聖地的主人歡不歡迎他們到來，那奔馳的駱駝與揚起的彎刀會給予他們答案。

    對於威廉二世而言，他終於完成了他父親的遺願，倫敦塔修建完成了。

    對於傅曉鞍而言，這是他降生的那一年。據母親講，當時傅家正遭難。爺爺率領着本支和願意跟隨的族人，長途跋涉來到延安府。當時他才四個月大。

    而對於當時被山賊攔路的傅太公而言，如何擊退眼前這股山匪保住身後這一大家子是他要解決的問題。自從當今官家上位，重用蔡京等人開始，濟源傅氏就一直過的不好。

    自家老爹一生未想參與黨爭，卻又因為眾多同年好友不停被拉扯進去，就連仙逝後自家都不得安寧。

    先是因為不認同新法與同年好友王相公交惡，被當時權傾朝野的王相公尋機從昭文館學士貶至看守草料的小吏。

    先帝時好容易被召回，又因為好友蘇公牽連和續寫司馬公的《資治通鑑長篇》而被認定為舊黨，被蔡京等新黨立為靶子，瘋狂攻訐。

    自家的住處又因為蘇公等人的詩，被認定為舊黨聚集處，隨即而來的是不停的騷擾。最終逼得家族商議，大哥二哥留守孟州，三哥四哥五哥分去江南東路和江南西路。

    自己接到當年一同上過陣的種家老哥哥邀請，本想立即動身去延安府。自己二兒媳又臨近分娩，只得拖了一段時間。待到兒媳分娩完畢，養好身子，方才動身。

    走到半路上又路遇山匪，這一年傅太公是過的極為糟心。唯一讓人欣慰的也就是兒媳給自己添了一個孫子。

    「太公，些許毛賊，無甚厲害人物。要不讓我領人上去？想必沖一通也就散了。」

    後方隊伍中一名手持朴刀的漢子御馬上前，停在傅太公右側，低聲詢問。

    「不妥，這不是軍中。咱們護的是自己家眷，不是糧草民夫，容不得半點閃失。再有，小二家的媳婦剛養好身子，受不得驚擾。後面路還長，若是匪首得脫，怕是安生不得。只有千日作賊的，那有千日防賊的。你上前問問他們想要什麼？倘若要的不多，便給點打發算了！」

    「是。」

    回應了老太公後，張林持刀策馬上前，拱手問到：

    「在下濟源人士，護送家中親友途徑貴地，不曾通知貴寨還望海涵。敢問寨主何在，所圖為何？說個數來，若是在下出的起，雙手奉上！」

    此時山賊隊伍中間分出一條道路，一身手持朴刀，身着短褐的漢子走了出來。同樣打了個拱手。

    「我便是寨主。山上貧瘠，貴駕如此多的人馬想必錢糧不少。所求不多，按人頭出，不論大小，每人三斤米，五十文錢！」

    這邊正商量着呢，卻是惹惱了車隊中間馬車車廂里一漢子。自己妻子分娩不久就要長途跋涉，剛出生的兒子不得不悶在這車廂里。

    這本就讓平日裏自詡武藝高強，無所不能的傅源羞愧難當。走到半路上又不知那來的毛賊攔住去路，本想直接縱馬打殺算了。見自己父親沒動才強忍下來。

    如今這毛賊又開口討要錢糧。傅源是再壓不住心頭怒火。出了車廂，持槊上馬，口中大喊：

    「錢糧沒有，大槊倒有一根！狗賊，你要是不要！？」

    劣馬直奔山賊寨主，一槊挑飛其手中朴刀，復一槊砸碎腦袋。其餘山賊剛想動手，便被早一步反應過來的車隊護衛箭射槍挑，殺了個精光。

    「爹爹，不用看了，都死了。」

    傅源衝着上前察看的傅太公悶聲說道。

    「你個殺才，如此衝動。些許毛賊，平日裏殺也就殺了。今日若不是張林他們反應快，走脫七八個，接下來那麼長的路，怎麼辦？你妻兒能像你一樣整日防備嗎？」

    傅太公一刀鞘敲在傅源頭上，出口罵道。傅源卻是默不作聲他深知，父親同樣心中有氣。若不是為了這一大家子，西北邊境上砍過百八十號西賊，威名赫赫的鐵面虎何必遇到群毛賊都得忍讓三分。

    罵完兒子的傅太公確認沒有山賊走脫，囑咐張林派人去和當地官員通報一聲。隨後指揮車隊，再次啟程。

    一路磕磕盼盼，卻是再沒遇到過不長眼的攔路蠢賊。車隊終於是到了延安府，謝過來迎的種家眾人，車隊直入提前派人買好的宅子。

    剛剛四個月的傅曉鞍終於睡上屬於自己的小床，不用再睡搖晃的車廂或和父母擠在一張床上。

    「相公你看，小安兒睡的多香，這一路上可是受苦了。」

    畢素琴指着躺在小床上安然入睡的傅曉鞍衝着丈夫說道。傅源望望小床上的兒子，再看看明顯消瘦了的妻子，不由長嘆一聲，說：

    「卻是我沒用，連累的你母子二人同我傅家受這份苦。」

    「甚麼連累不連累的，即入了傅家的門，自當與你榮辱與共。你當我畢素琴是那種趨炎附勢的小人？」

    聽聞丈夫話語，畢素琴豎起蛾眉，睜起鳳眼，口中嗔怪道。眼見妻子發怒，傅源忙一臉討好的說道：

    「是，是，是，娘子乃是女中豪傑！琴娘莫生氣，是相公我不對，說錯了話，衝突了娘子，看在兒子的面上，還請原諒則個！」

    「又耍怪，不知從那學來的花言巧語，這次便原諒你了。」

    「多謝娘子，娘子大度。你看天色已晚，你我二人還是早些休息吧！哎呦！」

    卻是不老實的傅源被畢素琴一腳踹出房門，緊接着房門緊閉，從中傳來畢素琴的聲音。

    「又不老實，今日乏了，沒勁與你糾纏，自己找地睡吧！」

    傅源一拍額頭，「真是頭腦昏了，怎得忘記這日子。怪不得琴娘這幾日脾氣大的狠，該打該打！」，轉身走向大哥房間。

    「怎的，又被素琴趕出來了？我說二郎啊二郎，你怎的如此記吃不記打。你自己說說，自成親後你這是第幾回了？我都知道這幾天弟妹脾氣大，你看看你！」

    傅濱望着自己又被趕出來的弟弟，不由搖頭輕笑，口中還不饒人。傅源望着自己無良的大哥，也是不甘示弱：

    「那我也比某人強，三郎結婚最早，家中小平兒都兩歲了。我與素琴兩情相悅，如今小安兒也有四個月了。倒是某位年紀最大，讀書最多的兄長，至今連心儀之人都未尋到。怎地，見我與素琴恩恩愛愛，心中難受了？」

    被一語揭穿老底，臉色漲紅的傅濱指着弟弟半天說不出話來。傅源輕車熟路的鋪好自己的鋪蓋，轉身對着大哥說道：「某不於你這未婚嫁的童子計較，睡了。」

    說完，倒頭便睡，獨留某位大齡未婚男青年坐在原地默默心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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