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輝的家,正聚集了一群人。一筆閣 www.yibige.com最近,他們正借着打牌的名義商量事情。反對村長的聲音越來越大。不過,大家把話都窩在肚子裏。為民被孤立了起來。他感覺大家對他的態度變好了一些,這是村民做出的假象。背地裏,為民簡直要被唾沫星淹沒了。最近的事又叫大家徹底寒心。村民聽說推倒窯洞國家會補助拆遷費,差不多一萬塊錢。可這事兒,為民壓根就沒提。有人與為民當面對質,為民支支吾吾說鎮上沒有這個政策。當為民知道這消息是從鎮上漏出來之後,馬上反駁村上反對的意見,說沒有這事兒。果然,鎮上也改口了。要扳倒為民,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的表親在縣裏擔任要職。要干成這件事並不容易,況且人多口雜,一旦為民收買一些人,證據反而對他們不利。好在為民差不多得罪了全村人。
「材料收集的怎麼樣?」騰輝問東來。
「有幾家沒給材料。」
「誰負責的這幾家?」
「昆明。」
「昆明,怎麼回事?為民給了這幾家好處還是怎麼的?」
昆明走了過來,說:「這不就是明兒老伯那幾家嗎?都聽老漢話行事。」
「咋?老漢想不清這道理?白活了一輩子!」騰輝說。
「明兒伯當了一輩子好好先生,不願意冒險。他覺得這事兒咱們沒把握。」
「老漢不看新聞麼?打虎打蒼蠅,全國都在行動。全村人拍死一個蒼蠅咱用的合法的手段難道做不到。那就叫蒼蠅繼續吸血去好了。」
「明兒伯就是怕萬一咱輸了,這以後沒法在村里呆了。面子上也過不去。」
「得,得。你可別信了老漢的邪。老漢想的比你清楚多了。看着吧,老漢就是想等到最後時刻入伙。你這樣給老漢說吧,你就說,『你要是不加入,以後為民做賠償絕不把你們這幾家算進去。』」
「其實也不差這幾家。」昆明似乎覺得有些為難。
「照輝哥說的辦吧。成天啥事也辦不好。」東來臉色不悅,皺眉說道。
「都過來,都過來。」騰輝叫一伙人聚過來。
「看吧,」騰輝拿起東來手邊的一沓紙,說道,「出了明兒老漢那幾家,村里其他人戶主都把對為民的意見寫了。對,咱得公正。人家想說些好話,咱不能讓人家憋着。畢竟,哼,為民還是為我們村做了那麼一丁點兒實事的嘛。戶主這都畫押了嘛,我想這應該都是實話。這叫啥?證據。還有,」騰輝叫東來拿出一些欠條,發票,「這也是證據。為民欠了我們多少錢,咱可能算得一清二楚。還有退耕還林、拆遷費這些大錢,還沒算進去。我覺得,咱還應該再收集一些材料。」
「什麼材料?你說,騰輝。大家聽你的。」
「聽你的。」
「一份請願書。」
「怎麼寫。」
「首先,咱把這些個戶主的材料整理一下,匯編成一段話這肯定是討伐為民的,不用說。然後,咱讓村里所有人按手印。你們想想,這些話,可不是咱編的,這是大家的意義。再說了,村里所有人都反對的人還能繼續干村長?不可能。這張大紙就是拿到金門市去,他也得認。人民的名義,誰敢不說句公道話。我想,領導看了,起碼得落淚吧。這個年代,還有被這麼壓迫的農民!」
「就應該這樣辦!」
「就應該這麼辦!」
「咱們應該把這些材料拿到鎮上去嗎?」有人問。
騰輝笑出聲來。「你要是覺得鎮上能幹實事,旺財跑了兩三年能白跑?」
「那咱得去金門縣告他一狀?」
「這是一件大事。咱甚至得和縣長聊上一聊。非常時期,非常手段。咱要一擊致命,不能叫為民有反應時間和翻身機會。當然,能上縣新聞最好。我就不信,包庇他的手能有天那麼大!」
「材料要到,人也要到!」騰輝補充了一句。
「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不急,聽我指揮。」
等村民散去,騰輝心潮難平,連抽幾根煙在屋裏來迴轉圈。突然,他從柜子裏拿出兩包好煙,關了燈,在門口打量了一下,鎖上了門。騰輝繞了很遠,敲開了為民家的門。為民開門的時候,騰輝特意向遠處瞅了幾眼。
進了屋,騰輝掏出一包煙讓為民拿着。「最近挺好的啊。」騰輝笑着說。「煩的很啊。」為民說。「咋的啦?這不,新農村工作做得挺好的嗎。下一屆,大家還選你。」「嘿,你可別說。村民心裏鬼的很。辦了實事不得好的事情多了去了。而且,棘手的很哪。」騰輝透過眼圈看為民,他分明是嘴上喊愁,心裏偷樂。「今天還被旺財罵了一通。」為民說。「得了。你肯定也罵人家了。」「嘿,你還真說對了。我見他就來氣。你說寫了一輩子文章,有個球用。混得比哪一家都慘。桂香是個好媳婦早應該跑了去,學人家王娟,現在吃得多開。生了一個兒子,還是個智障。這家就沒啥聰明人。種地種不好,念書好好的回家種地,他母親也是腦子少了一根筋,叫兒陪她。不過,要我說,就算旺財呆在城裏,一輩子也混不來啥出息。命該如此!已經寫好了。你看,我給他說了,過兩天推倒窯洞。還沒等我說完,把我罵了一通。說什麼就是死也要死在窯里。真是可笑。我說挖掘機、推土機可沒有感情,到時候把你埋在裏面算誰的責任?真是氣硬!給我說,好吧,來,把他壓死吧。唉,我簡直懶得較勁!」
「你咋想的?你不會真要把人家埋在裏面?」
「哎呀,我就是嚇唬他一下。」
「旺財肯定不吃你這一套。」
「哼,我有手段。你到時候過來,我給你看一下。我就要叫他親眼看見他的窯塌掉。」
「我可提醒你。你可別輕易惹一個握筆桿子的人。」
「你可別提醒我。咋辦,我心裏有數。」
「那你這樣做,不太合適吧。」
「你這話啥意思?」
「推掉老秦頭和旺財家的,這不還有文輝家的房子嗎?你又不一起推掉你這不是落人口實嘛。」
「我也沒別的辦法。這三個是村里最不識眼色的。你覺得我不先推到這兩個可憐鬼家的窯,怎麼可能向文輝出手?這都是循序漸進的。」
騰輝吸了一口煙,打了個咯沒有說話。
「鎮上會來人監督。」
「好吧,看來只得這麼辦了。」
騰輝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問道,「你讓人家住哪兒?你是村長,這事總得解決吧。」
「他媽的!」為民突然發火了,把煙往地上一摔,「我他媽的怎麼能管這麼多。愛睡哪睡哪!」他叫了一聲,「騰輝,你家那兩個果園不是空着麼,給旺財和老秦頭唄。」
「啥?那倆地兒好多年沒管過了。房子漏水,而且離村頭太遠了。差不多在溝邊。」
「哎呀,你這意思好像是捨不得?」
「沒有的事兒。」
「咱就這麼幹。兄弟我唱白臉,你唱紅臉。他倆還得感謝你。」
「我覺得你這樣光明正大地推倒人家住的地方,也沒個說辭,還是理虧。」
「跟他們這種不講理的人講什麼理?得,我心理有數。」
「嘿,我聽說旺財整天往鎮政府跑,要告你。你長個心眼。」騰輝提醒道。